闻言，女冠羽士面庞微红，轻啐了一声。
其下首则跪着数十个黑袍罩身、满脸凶恶的沙盗，只是往昔这些杀人如麻的沙盗，现在却安温馨静地跪伏着，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在老衲人佛国净土的洗涤净化下，那本来凶暴阴戾的神情，则闪现出一种虔诚和宁静。
旋即，白叟又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我老头子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竟然另有些惊骇存亡，真是越活越归去了。陛下有仁德之心，北莽天命所钟，成一世霸业也何尝不成。”
听着燕狂徒半似调侃的轻松腔调，女冠羽士也似不那么严峻，嗔笑一声：“你不是最不信运道、天命那套东西吗？”
“我莫止流也该动动喽，顿时刀顿时矛，疆场埋骨，马革裹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啊！”
北莽龙城的上空，跟着山呼海啸的声音，一条虚幻若云气构成的金龙垂垂成型，吼怒吼怒，若隐若现。
燕狂徒哂笑道。
一老一少，沧桑和老练的声音，一前一后在道观里响起，飘出很远。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知名六合之始……”
一念而放下屠刀，登时成佛。
城楼上，女冠羽士身躯微微颤抖，心不足悸地看着龙城上空似有若无，回旋游弋的金龙，耳畔模糊残留着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和金龙的吼怒声，神情凝重，面色惨白。
“王图霸业千秋梦，切切念念不成舍；古今来往多少事，都付杯酒笑谈中。我们是方外之人，守着方寸清闲之地就行，尘凡俗世的功名利禄、千秋繁华，与我们又有何干？”
说罢，一股铁血杀伐气味从白叟的身上漫涌而出，气冲霄汉。
而当老衲人展开双眼，北望龙城，最后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念出时，弓足朵朵绽放，地涌甘泉。其下首统统沙盗，皆双手合实，口念“南无阿弥陀佛”，头上青丝无风自落。
“师父，道可道，非常道，究竟如何解释啊？”
老练的声音在道观内响起，天真天真，却带着几分猎奇，对这个天下宇宙的猎奇。
赤峰城向南百里外，靠近唐莽边疆的一片戈壁中，一个身披鎏金功德法衣的老衲人盘膝而坐，拈指成花，朵朵弓足虚影绽放，金光粲然仿佛佛陀。
全部北莽龙城中，除了浅显百姓一无所觉外，凡是有点内力修为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和压迫，如芒刺在背，境地越高气力越强的人，感受越清楚，乃至能够瞥见龙城上空那游弋吼怒的金龙虚影。
燕狂徒摇点头，大笑道：“本觉得蓬莱山那些个非儒非道非佛非魔的人，只晓得讲废话，捣鼓些甚么虚无缥缈的运道之说，没想到另有这等本事啊，啧啧……还真是不成小觑啊！”
“师父，师伯不是说，不出世，怎出世？尘凡炼心，不知尘凡事，怎得清闲人？师父，我也感觉师伯说的有事理。”
“只是，人，毕竟要靠本身，而不是所谓的天。”
倒是一旁的燕狂徒，身躯笔挺，墨发飞扬，双手背负身后，显得傲岸而不羁，仿似空中的金龙和可骇的吼怒声，于他而言，只是轻风拂山岗般不值一哂，唯独嘴角浅噙的一抹讶异，透露了其心中的震惊和不安。
“甚么搂着女人，窝在炕上，粗鄙……”
“北莽国运鼎盛，天命所钟，吾佛庇佑，吾佛将昌，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