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心跟在背面嗤嗤轻笑，莲蓉笑嗔着横了她一眼，倒也没再问下去了。
明亦方这是在同业景掏心窝子说话啊！
贺琰晓得后，没说甚么，回身就赏了三盒徽墨和几刀澄心堂纸下去。
“走吧！我们去观止院看哥哥！”行昭笑着仰脸对着莲蓉说。
行景蓦地一昂首，嗫嚅了几下嘴唇，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那张大周舆图是娘舅给你画的，有山川有城镇有四方地物，更有大周朝的重兵重城。每一条线，每一棵树都是娘舅亲手画下的。娘舅前一天给你，第二天就考你，问你从渝州到蓉城要多少日程，你只是想了想，就立马说了出来...”行昭内心头酸酸的，娘舅多喜好行景啊，常常夸行景有天赋，是个大将之才。
行景低头，拿乌黑的发顶对着行昭，行昭看不见他的神采，却能看到他紧紧攥成拳的手。
行昭听得心惊肉跳，明亦方能见微知著，管中觑豹，从一件事情上阐收回行景的处境和贺琰的态度！
行景一睁眼，一看是行昭来了，赶紧起家，口里直说：“哎呀！你如何来了！”又大声让玉屏去拿个软垫儿来给垫在黄花木杌凳上，又叮咛金缕去上盐津梅干和杏仁奶酪茶，笑着同业昭说：“记得你爱吃这个！”
行昭没让人出来通禀，轻车熟路地穿过影壁，就进了院子里头，见南边儿的书斋四周的窗棂都支了起来，放在中庭里的沙包与梅花桩也没了影子。全部院子里移栽了几株新竹，正萌着芽，偶闻莺啼鸟鸣，大抵上瞧起来像是哪个归隐居士的故乡陋室。
行昭抿抿唇，向莲玉使了个眼色。
明先生？前朝大儒明亦方？
行昭想了想，从怀里将那只岳飞像的荷包拿出来，推到行景的面前去，又说：“谁说你不能上火线带兵兵戈了？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男儿汉所为。考科举入阁拜相，利民利朝是一条路，到边陲杀鞑子卫国土，就像娘舅一样，着也是一条路。谁又能说哪条路宽哪条路窄，哪条路好哪条路坏了？”
行景住的观止院是贺琰精挑细选出来的，隔着湖就能瞥见别山上的勤寸院和临安侯府西北角的祠堂，意在催促他昂扬图强，当着贺家列祖列宗的面儿勤奋，势要将贺家复兴下去。
“明先生是说得没错...”行昭语气干涩，目光带了些哀思，扯着行景的衣角说：“可父亲喜好的，就必然是对的吗？就必然是你喜好的吗？做儿子的就必然要去担当与对峙吗，如果哥哥真的能够成为李广、卫青那样的雄才，为甚么必然要让你去成为范仲淹、魏征呢...”
“估摸是记起了暖阁里头的香炉没熄，要不就是想起了哪个小丫头的月钱还没罚。”行昭笑着对付，摆摆手表示往前走，“走吧！归正过会儿归去，莲玉还能反面我们讲清楚？”
走到东偏房前的抄手游廊里，鼻尖一嗅，本来尽是回甘和苦洌的药味，现在已经换成了一股淡淡的梅膏香。
见行景趴在黑漆老檀木大书桌上，眯着眼睛，点头晃脑地再背《齐桓公伐楚盟屈完》，正背到第一段，“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
又想起那天应邑的神情举止，温馨又暖和，连晚宴与大夫人同桌食饭时，也没有挑刺儿和借题阐扬。
莲玉少言聪明，一看便懂，悄悄含了下颌，便回身今后走，加快步子回了怀善苑，立马叮咛小丫环去找来东偏房的孙妈妈，细问贺行晓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