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皇后眼神从行昭身上一晃而过,嘴角悄悄勾起,“算起来这也是本宫头一回见到和嫔吧,和顾太后长得不太像,再细看看和顾家娘子长得也不太像。”
一个小顾氏不到两个月便让宫里头的人交口颂赞,另一个小顾氏却寂静无声了如许久,顾太后鼓起之时,母家势弱,现在却不一样了,顾家成了气候,天子顾忌母族交谊,就算顾家再上不了桌面,也想让他们在人前显上一显。
行昭手里执笔,仰脸望着方皇后笑,方皇后庇护她,她也想叫方皇后欢畅起来。
阴暗迷蒙中瞥见昔日趾高气扬的顾太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满面褶子,一半脸笑一半脸抽搐的老妇人,行昭即使有筹办,仍被惊了一惊。
姨甥在内厢围着暖洋洋的地龙说着话儿,没隔多久,便听外间有宫人通禀,“和嫔来给皇后娘娘问安了!”
方皇后啼笑皆非地看着悬腕笔走游龙的行昭,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小娘子的头,持续道:“方家活捉托合其军功卓著,天子多疑,你娘舅在定京里避个几载再策划回西北也是个好主张,干脆他手底下这么多兵将,西北总督的位子要换人,他手底下的那些佥事、批示换不换呢?随便插几个出来,就这几年的工夫要想把西北吞下肚,笼统地看了看朝中之人,谁也没这么好的胃口...”
以后欢宜便过来了,以后这一年的第一场雪便也不急不缓地扑落在了地上。
行昭至今仍记得行明当时的神采,小娘子哀痛是哀痛,可并不见怅惘,隔了半晌后,死死抿着唇直点头。
半边身子瘫在床上,却把两个顾家女都送进了宫,顾太后内心必然也感觉没亏吧?
方皇后的顾虑是有事理的,行昭也感觉让行明静一静更好。
行昭单手端着一盏茶盅,和嫔顿了两次,是想给时候让自个儿给她施礼吗?
“姨母!”行昭一听便急了,好轻易回过神来,“您可不准出尔反尔!都承诺娘舅了!”
说完了,这桩苦衷便也算了了。
方皇后笑着探出半个身子,拉了拉小娘子的手,笑着同蒋明英说:“传闻过苦夏的,倒没传闻过苦冬,这是如何了?若当真身子不舒坦,过几日也不准去雨花巷吹风了!”
温茶从喉咙里滑过,行昭放茶盅的手一顿,换了种目光打量小顾氏。
行昭眼睛转了一转,主动将话头引到了前朝:“西北战事落定,秦伯龄将军总要带部回贵州吧?梁平恭死了,娘舅直隶中心了,空出来一个西北总督的位置,西北一块儿肉又要让谁去啃?舅母带着表兄进京,把西北晾在那边...”
方皇后也情愿让刑氏早些来京,笑眯眯地揽过行昭:“不出尔反尔!”小娘子间的悄悄话儿,她也不肯意刨根问底下去了,干脆转了话头:“...等翻了年就纳吉下定,先将贺王两家要结婚的风声传出去,就怕贺太夫人从中作梗,我也让贺二夫人重视些,这一两年都甭叫小娘子出门了,连院子也少出,就怕防不堪防。”
“西北是方家的老巢,谁没铁齿铜牙还想去咬上一口,纯属找死。”方皇后不信佛,没那么多仁慈,攥在她手上的就是她的了,只要她不要的,才准别人去碰,“本来怕顾先令趁乱占有西北,谁曾想顾太后生了场病,生得巧得很,估摸着皇上也没想那么多,只顾着升他的官儿来赔偿,一道旨意把顾先令也叫返来了,同时也算是完整绝了顾家争西北的动机和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