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望着张均枼,笑得浅浅淡淡,只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南絮俄然出言顶罪,这便叫张均枼怔忡,望着南絮跪在殿下,心中已是各式滋味,她自知南絮此举是为坦白朱厚照的出身,她想救,却救不得,倘若此时救了,朱佑樘对她必然是要起狐疑的。
说来朱佑樘常日内里对张均枼时老是个温润如玉的恰好公子,时而又像个儒雅俊朗的多情才子,可一到措置公事,亦或是面对朝中文武百官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沉稳严厉起来,像是变了小我普通,这大抵便是爱与不爱的辨别了。
彼时牟斌再朝南絮看去时,见的是南絮亦一样望着他,只是她目露凶光,与他含情脉脉的目光截然分歧。
南絮颇是惊奇,只是不肯信赖,是以仍诘问:“那是你教他的?”
牟斌未曾遁藏,只是皱了皱眉,他皱眉并非是因吃了痛,只是见南絮手臂上并无抓痕,唯独手腕内侧有一道极深的疤痕。
听言牟斌怔住,垂眼望着南絮,目中略含惊奇。
起先便在乾清宫的,另有兴王朱祐杬,和兵马批示使蒋斅(便是蒋宁安之父)。
“奴婢杀了人。”
“信口雌黄!”张均枼赶紧出声打断,斥道:“仅凭三个字便鉴定凶手是南絮,谁又知是不是有人用心做此举想要栽赃谗谄!”
这朱佑樘到底还是有所思疑的,不问她是如何把尸身移到乾清宫的,反倒是孔殷的问:“甚么奥妙?”
朱佑樘怒斥道:“那你为何要杀她!”
南絮回了坤宁宫时,张均枼正蹲在树下挖坑,南絮一贯晓得张均枼有些许洁癖,本不该如此。
牟斌眼看着就要进了乾清宫,是以有些许不耐烦,沉声斥道:“少废话!”
张均枼沉默,又回过甚将玉笄谨慎翼翼的放进坑里,赤手捧来泥土将坑填平,一面淡淡道:“本宫也要学姑姑那样,曾经爱不释手的东西,与其留着做念想,倒不如把它埋进土里,日子久了,终是会忘记的。”
张均枼亦是温婉一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臣妾本日种下银子,不知今后能不能长出银子来。”
牟斌展眉,松了手赶紧道:“对不起。”
“银子?”朱佑樘噗笑一声。
张均枼听至此不自发黛眉微皱,道:“那你是如何把她的尸身移到西暖阁的?”
朱佑樘蹙眉不语,南絮道:“瑾瑜晓得奴婢的奥妙,且以此威胁奴婢安排她侍寝,奴婢不依,她便要将奴婢的奥妙抖暴露来,那日奴婢与她起了争论,一时情急,失手将她杀了。”
牟斌行至拐角处忽见前头鹄立着一只薄弱肥胖的身影,是以不由自主的愣住步子,轻声唤道:“殷掌事。”
“娘娘,”南絮走至她身侧轻唤了声,张均枼方巧也已挖好了坑,是以回顾,向她伸出了手,南絮自是会心,便将取回的玉笄交给她。
听闻朱佑樘发问,小寺人颤着身子悄悄抬眼看了看,惊骇道:“回陛下,奴婢小李子。”
“承诺枼儿的事情,不管如何也得做到。”
南絮听唤未回顾,只是留步,牟斌顿了顿,方才道:“逝者已矣,念想也是悲伤。”
牟斌道:“奉陛下谕旨,缉拿真凶归案。”
南絮听唤转过身,望着牟斌浅浅一笑,亦轻唤道:“牟大人。”
傍晚时分,夕照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全部皇宫,只见得牟斌孤身一人行走在宫墙下,虽心神不宁,可剑眉星目还是俊朗,矗立的身姿不免叫走过的都人们纷繁为之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