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朱佑樘的储君之位,算是保住了。
张均枼欠身谢礼,随小羽士出了禅房,喻道纯凝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可惜,点头感喟道:“唉,世人总被情所困。”
“是甚么代价?”张均枼未曾拐弯抹角。
劈面走来一个面孔稚嫩清秀的小羽士,至此躬身与张均枼施了个礼,昂首语道:“师父已推测施主会到此拜访,请随我来。”
怀恩此举只怕是弄巧成拙,帮了朱佑樘一个倒忙。
“娘娘果然来了。”
当日喻道纯言她今后定有事相求于他,要她徒步走至白云观找他,她还曾有几分不屑,熟料她现在竟真的徒步走来拜见他了。
这天下间,又有谁知他同张均枼一样,皆是偶然庙堂,爱好官方安闲之人。
“施主请。”
张均枼闻言抬眼,终见“白云观”三字,甚感欣喜,她本觉得她不能对峙走到这儿。
说来这倒也不是朱见深宠幸万贵妃而至,昨日万贵妃与他谈及此事时,他本也是怪她混闹,可到底是看不过她寻死觅活,便承诺了。现在怀恩又不承诺,他已有几分摆荡,可谁想怀恩所言,句句皆向着太子,这便叫他愈发思疑是太子已将怀恩拉拢。
“是。”
“这符水,会令人的心渐渐衰竭,娘娘现在另故意愿未了,这颗心便是不清净,待娘娘何时断念了,这颗心便也死了。娘娘现在悔怨还来得及。”
“明日中午,若泰山震,则储君保,若泰山不震,则天下大乱。”
喻道纯侧身,“另有八个月。”
“好,我情愿,”张均枼言罢目若溪水,热泪充盈。
她记得那日喻道纯找到她,直言她今后将嫁与帝王,将来定是母范天下之人,现在朱佑樘储君之位即将不保,她定然要寻他求个解法。
张均枼回过神,“我不悔怨,”语罢抢过符水一口饮下。
张均枼法度沉重,面色惨白,额间不时滴下汗珠来,南絮自知她怠倦,本想着逛逛停停,好让她安息安息,谁知她并不甘心,只道局势告急,迟误不得。
“那与死人有何辨别?”
喻道纯亦直言不讳,“代价就是娘娘的血。”
喻道纯冷冷一笑,“娘娘果然好派头。”
喻道纯兀自拿起罗盘托在手掌上,凝着张均枼道:“贫道是削发人,不杀生。”
话音方落,隔壁禅房的屋门俄然敞开,一个面貌俊美的男人徐行而出,那男人眉心似有忧愁,一身月白华袍衬得他非常高雅冷峻,只闻他对着喻道纯轻唤了声,“道长。”
提及民气所向,易储之事天然有东宫一党中人悄悄与太子禀报,提及此事,朱佑樘并无多大的反应,换句话来讲,他倒是但愿如此。
“是。”
易储并非儿戏,此动静朱见深不过与几位内阁大臣提过几句,不想仅这半日的工夫,此事便已在朝中传开了。
“娘娘,到了。”
“是为太子?”
“如何说?”
喻道纯这便拿起符纸,不知使了甚么体例,竟让符纸自燃起来,待符纸将近燃尽时,又丢在那碗水中,稳稳铛铛的端起来放在张均枼面前。
张均枼方进了禅房,小羽士便带上了门,只见喻道纯双目紧闭,盘腿坐在榻上,面前的食案上摆放着一张符,一碗净水,一柄短剑,另有一个罗盘。
“我若无七情六欲,便不会再有喜怒忧愁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