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咬着唇,喘了一口粗气,朝姜云挥手,“退下,彼苍白日,皇城殿前,他能奈我何!”
温热的鲜血从脖颈上喷涌而出,煞是可怖。左相终究明白过来,他乃至都还来不及回想本身跌宕起伏的平生,就已经到了死去的时候!
左相挺直肩背,一步步走到韩烨面前,一双眼死死盯住他,低声讽刺:“韩烨,你怕我见到陛下,说出本相?”
守宫的侍卫见下来的是左相,皆是一怔。
“父亲善棋,平生让你,不赢一次,他尊你为皇。我……不会如此。”
“你是天子,是这万里国土的仆人,为何不肯信赖臣子,不肯信赖为你出世入死、笨拙如此的帝永宁?”
若不是嘉宁帝当年早有布局,安宁如何会恰好知悉阿谁所谓的本相。晓得了帝家案的本相,嘉宁帝当年做了些甚么事,帝梓元一猜便透。
未等左相靠近,韩烨身边的禁卫军长戟横立,将左相拦了下来,防备地看着姜云。
这场面也忒奇怪了,百姓虽摸不着脑筋,却随大流地跟着禁卫军一齐朝皇城的方向跑去。
此时这件事比起十年前帝家的本相,的确微不敷道。黄金案只能毁左相,但帝家案一个不慎却能毁……韩氏天下!
他竟然输给了帝梓元。
立足的百姓还未回过神,震天的马蹄声紧接着在街道绝顶响起。世人抬眼一看,尚着墨黑冠服的太子殿动手握长剑,如煞神普通御马追向前面那辆马车。在他身后,跟着一溜的禁卫军。
“上禀陛下,老臣冒死求见,冒死求见!”左相一边跑一边朝禁卫军喊,很有几分不成阻的气势。
左相看得刺目,推开姜云朝韩烨走去,姜云担忧他,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嘉宁帝少时习棋,平生对局无数,只输给过两小我。或者说,只要两小我敢赢他――先帝和帝梓元。
“姜瑜,你说错了。你能拉着下天国的……”
韩烨立在不远处,扶着长剑,仍然一副高洁高贵的模样。
皇城之前,重阳门外,落日西下。
就在黑子落定的一刹时,他发明帝梓元肖似的不是帝盛天,而是大靖建国君主――太祖韩子安。帝盛天淡薄权势,先帝平生善权,帝梓元的棋路、做派和先帝几近类似,模糊之间已有王者之风。
姜瑜在这人间最后听到的话,是韩烨格外沉着的那句――“唯我一人罢了。”
隔着雾气,帝梓元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在嘉宁帝的谛视下放到棋盘旁。
嘉宁帝神情一变,怒道:“猖獗!帝梓元,记清楚你的身份,就算是帝永宁,也不敢在朕面前如此张狂!”
他话音落定,倏然转头朝不远处的百姓望去,嘴一张就要对着世人说出温朔之事。韩烨降落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
泛黄的信笺挖出了深埋数年阴暗陈腐的奥妙,刻毒的究竟让人鲜血淋漓。执掌这片广裘国土的君主、本该庇佑万民的帝王,竟然才是十一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搏斗的真凶,多么荒诞而好笑,可……这是究竟!
这是嘉宁帝的笔迹,帝梓元知,嘉宁帝也知。
嘉宁帝神采肃杀,眼神凶冷。他登帝位十七载,即便是当年安定诸王灭杀帝家时,也未曾有过如此稠密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