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后院,姜瑜一身儒袍立在天井里,向来庄严端严的面庞隐有疲态,因着已入深夜,寒气颇重,年老的身子扛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
安化城在西北边沿处,阔别军权中间,陛下这心,也太狠了些。
马车里,热烈了一阵后是诡异的温馨。任安乐施施然裹着纤薄的棉袄坐在角落,托着下巴,待苑书嚎完了,才不慌不忙懒洋洋道:“苑书,我还没死,你这是嚎丧呢?”
很多将士虽庄严端严,却总忍不住朝马车里投上几眼,心底偶尔感慨一句。
时至深夜,皇城喧闹无声,唯有上书房明如白天,保卫森严。
左相哽咽难言,头磕在地上,一声声闷响,听得实在骇人。
赵福立在门外,倒是一点也不惊奇他会无缺无损的走出来,笑着走上前,扶着左相往石阶下走,干脆叨的念着,“相爷,陛下心底到底念着旧情,您今后别再让陛下寒心啦。”
嘉宁帝沉默的望着地上老泪纵横跟随了半生的老臣子,半盏茶后,待他头上一片青紫时才高耸开口,“姜瑜。”
马车里,韩烨看着如来时普通睡得昏天公开的女子,就着孤零零剩下的一小杯参茶,垂眼翻书,藏起眼底的无法。
苑书被噎了个惨不忍睹,顿时委曲起来,一脸悲忿,“蜜斯,您的工夫……”
任安乐回转头,望向韩烨,勾了勾嘴角,“殿下所言亦是我所想,只不过……殿下要的是洞房花烛,臣要的是金榜落款。”
左相听着,一个劲的感喟点头,嘴里说着悔怨之词,下了石阶,他推了赵福的相送,笑着让他归去奉侍嘉宁帝。待赵福笑呵呵的身影消逝在石阶绝顶,入了上书房,那一声‘吱呀’的关门声落入耳里,他才蓦地泄了心神,瘫软的靠在石墙下,不断地喘气。
“相爷,早知如此,您又何必做到如此呢?”
就算内里躺着的阿谁是大将军,这话怕也过分惊世骇俗了!
韩烨翻开布帘,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对闭目养神的任安乐道:“安乐,我们到了。”
一日以内,两道圣旨,闹得全部都城糊里胡涂,实在猜不透金銮殿里坐着的那位是个甚么心机,倒是有些个心机矫捷的大臣瞧出了些苗头――这恐怕是陛下在为将来的天子铺路了,一时朝廷里外好不热烈,齐皆盼着出巡的储君早日返来。
赵福话还未完,嘉宁帝已从床榻上光着脚走下来,气势实足地夺了老寺人手中的密信,展开来看。
“韩烨,给本将军温馨点儿,走远点拾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