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立朝足有二十载,金銮殿是决定天下事的处所,这座宫殿看遍浮华,再大的风波都经历过。
钟海是青南城守将,他如何会诛杀帝家军,的确滑天下之大稽,荒世事之大谬!
“我不要你的命。”任安乐立在雪地里,素白的天下只剩她的声音,“我只要本相,我只要帝家的公道,我只要那八万将士死得其所。”
帝家之事,被埋进大靖深处无人敢言,却未想十年后竟会在如许一个契机下于金銮殿上血淋淋摊开。
这怕是他在都城的最后一日了,钟海内心头雀跃,起了个大早,扑腾一下从床上立起,随便抹了抹脸,筹办去院子里练会儿剑。
半晌后,他模糊有些了然,重新拾起剑,递到任安乐面前,低头,视死如归。
“臣领了二十个铜板,臣的兄弟都攒了军功,但是我们杀的是咱大靖的将士,是咱的同袍!”
“你十年前是否诛杀过一支军队?”这话一出,钟海神情陡变。
钟海一头磕在地上,震了半殿的朝臣。一滴滴鲜血溅落在地,满大殿里,只剩下他哽咽难言的声音。
这但是韩氏皇朝,八万帝家军埋骨青南山这桩旧事不止是皇家的忌讳,更是逆鳞,谁提了,谁就是和天子过不去。听听,刚才这混账莽汉说甚么了,他诛杀了八万帝家军……
递出的剑没有人拿起,钟海瞥见墨黑的大裘拂过地上的薄雪,那身影一转朝门口走去。
“当时候,城里的百姓都说帝家军奔了万里入西北兵变,却被盟友给出售了,死的该死。臣想着咱家还欠帝家军的恩,就一小我背着一麻布袋子冥钱偷偷去了青南山……”
恐满朝文武搜肠刮肚,亦想不出甚么妥当的话来抒发心底的震惊。
十年前的青南城,埋骨荒漠的八万帝家军,到底经历过甚么?
恐怕就算是嘉宁帝,在钟海说完之前,也不能。
“这是臣这辈子第一场仗,臣当时想着,这场仗打的真他妈痛快,那些北秦蛮人也不晓得犯了甚么傻,竟然没有保护就从青南山上冲了下来。一边冲着还一边对我们喊他们是帝家军,中了北秦雄师的圈套,要入青南城求援。侯爷一箭射死了领头的小将,言他们北秦人胡说八道,想以狡计乘机攻陷我大靖城池。”
一身朝服的女子寂静立着,不见半点情感,只是那眼已悄悄冷冽。
“恐怕我这趟来,要的确切是你的命。”任安乐淡淡开口,见钟海怔住,笑了笑:“我有些事要问钟副将,但愿钟副将能据实以告。”
这话一出,钟海握着剑的手抖了抖,眼带惊诧,仓猝走下石阶,“任将军?”
他抬首,任安乐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口,仓猝喊:“帝蜜斯!”
他一怔,这女人的模样倒是比他这辈子见过的女子都要出挑,一身气势更是不输男儿。钟海心底犯疑,不动声色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提着剑推开门,一眼便瞥见了院子里立着的女子,她身上披着件墨黑的大裘,还未开口,那人便转过了身。
帝家的事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被这么小我牵涉出来?帝盛天等了十年,究竟要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