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服了药以后,还是迷含混糊地睡着,神采倒是平和了很多。
两人一愣,缓过来又是极度的受宠若惊,忙道,“长蜜斯,您太客气了。奴婢如何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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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霞愣了一瞬,游移着,却听太夫人衰弱的声音传来,“去吧,霞姐儿。别让皇上等久了。”
丫头芸香和芸清出去,谨慎翼翼地端着药,“长蜜斯,药煎好了。”
张雨霞泪光莹莹,看着太夫人苦楚的神情,本来就沉重的内心更是一沉再沉,脚步也是坠了重石普通挪不动。
“祖母,您如许,霞儿怎能忍心?”
她强自压抑着心中的哀痛,淡淡地笑了笑,笑得那么牵强,让人看了心碎,“能够是……太累了吧。”
珠帘清脆的灵动声响起,是急仓促的葵枝。
“皇上,霞儿不晓得还能做甚么?但是当霞儿看到祖母那对泪眼时,内心又是茫然的英勇。”她的声音已被泪水恍惚了,她看不清天子的神采,她的心慌乱了,听不到天子的心声。“安乐公府是霞儿的家,霞儿却感觉家里变了,物是人非。变得霞儿都不认得了,在那儿我只要惊骇,惊骇。我怕祖母的眼神,怕别人的猜忌……”
她的内心如点了灯般,刹时亮了很多,暖和且安宁。
哒哒的马蹄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儿,太夫人长叹了口气,神采落寞,回身率众回了府中,太夫人身心怠倦,实在有力再照顾这么多人,一句话便把各屋的人都打走了。
半晌,她终究抬起了头,眼中水雾昏黄,满是哀切无助,断没有了昔日的委宛素净。
内里宫人匍着背走在前面,恭谨道,“皇上,张家蜜斯来了。”
她只盯着脚下那一小方空中,声音更低了,仿佛还挟带着死力压抑的哽咽,“方才,我从祖母那儿过来,她为了我二叔的离家,仿佛是崩溃了般,我向来没见过祖母那般痛苦。祖母自从我爹爹去了以后,身子越来越虚,霞儿真的很惊骇,很惊骇祖母有事。”
好一个信字,如千钧重。
“蜜斯,皇上派了肩舆在外头候着呢。”葵枝怕扰了太夫人的平静,附在耳边轻道。
张雨霞刚近门口,就见天子已然立在那儿。
常来安乐公府的宋太医试脉后,称是气郁而至,对症开了药方。丫头们拿了药方抓药,煎药,一点儿也不敢担搁。
张雨霞银牙一咬,点头应了一声,逶迤而去。
张雨霞只感觉太夫人本日到处透着蹊跷,为甚么要把她与安乐公府的命脉生生连在一起?仿佛有同生共死的意味。并且,仿佛模糊约约有一股子不祥的感受。
她垂下了视线,藏住了内里的哀伤。
张雨霞心头的发急跟着这响铃般的脆声儿垂垂散去。看着她们惶恐的模样,内心又是一阵自嘲,是啊,芸香她们心机纯真,没有她这般感受,又怎能晓得她话里的意义呢?
张雨霞胸口的闷气也跟着这响声儿疏松开了,她感激地向两人投去一瞥道,“感谢你们。”
“霞姐儿,你不懂啊!人在做天在看,祖母甘愿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保住你们,但是祖母无路可走啊!”太夫人捶胸顿足,悲伤欲绝。
丫头婆婆们大喊小叫,手忙脚乱地把太夫人扶到榻上,有人抚胸,有人捋额,有人拿来热毛巾擦拭,又差了人去太病院寻来太医。屋里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