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虽能如他们所愿活了下来,却唯有他本身知,他活得究竟有多痛苦。
更何况还是提及?
他想哭,可他们姜国儿郎怎能在仇敌面前流一滴泪?
哪怕是将他身上的血肉活生生一块块剜下来,他也能忍着受着,能不吭一声,更不会因疼痛难忍而落一滴泪。
直至死,他们都是不畏存亡的西疆将士。
可他却只能痛苦地活着。
十五万军太多,姜国军一日以内杀不完,而是分红了三日来斩。
可就算是面对昔日弟兄现在的血流成河堆尸如山,他们仍没有一人告饶,还是没有一人愿降。
他悔怨一向以来都让他们将“宁死不降”这四个字服膺于心。
他觉得不管任何时候也不管产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去想以死来处理题目,更不会想着以死来摆脱。
疼罢了,他不是没有忍过。
她看他放在腿上的双手死死捏成了拳,哪怕是修剪地平齐的指甲,却都生生将掌心扎破了血来。
他想与他们一起归于沙土之下,可他毕竟只能眼睁睁看着。
和那些一向以来与他出世入死的弟兄们一起去死。
腥红的血水淌得太多,纵是干枯的地盘都接收不下,血水如河水般泡着他们的头颅,浸红了他的尸身,也浸红了乔越的眼。
薛清陇每天都会用锋利的刀子在他身上开几道口儿,用撒满盐的棱刀在那些口儿里转动着,那股疼痛直钻贰心尖,伸展至他四肢百骸,剧痛的感受延长至他每一根经脉。
以是即便是在姜国虎帐里蒙受非人的折磨,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求过一声饶。
身上受尽非人的折磨时他未曾想过要死,在天独山历练身处绝境时他未曾想过要死。
阿开大哥也和他们统统人一样,盼他活下去,求他活下去。
她看他不住颤抖的肩,看他发白的唇,看他一丝赤色都没有的脸,看他通红着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来的眼眶。
他从未想过,他乔越竟会有想要求死的一天。
仅仅是想起,乔越都能觉心疼得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将他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剖开,并且往上边撒上厚厚的盐普通的感受。
难过的想哭的感受,就是哀痛。
他将他双腿的皮肉割开,每一日、每一日来挑断他腿肿的几根筋脉,挑完以后不忘往他腿上的伤口里撒盐。
可他们……竟无一人降!
薛清陇独一不让报酬他上药的伤口,唯有他双腿上的伤。
上了药后的伤口在一夜之间便可重新生出新的血肉,极致的疼痛异化着伤口愈应时那股极致的痒麻感,可谓是能折磨人生不如此。
他们将他们活着想要去做的事情,全都依托在了他身上。
他更想和他们一起死,可他们却让他好好活着。
他想叫他们告饶,可看着他们挺得笔挺的腰杆,他的喉间晦涩地一个字都说不出。
纵是双腿残废,他也必须挺直腰杆,带着他们拜托在他身上的但愿,活下去。
没有报酬他们捡开端颅,更没有为他们收尸,头一日死去的将士仍如他们死时那般被扔在那儿,让次日被押来的将士们看着,看他们不降的了局,看他们身后的惨状。
他不但成了一个身中薛家剧毒的残废之人,还背负了通敌叛国害得十五万将士命丧鬼域的罪名。
可他承诺过她,与她说说他的事,她既想晓得,那他就奉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