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药后的伤口在一夜之间便可重新生出新的血肉,极致的疼痛异化着伤口愈应时那股极致的痒麻感,可谓是能折磨人生不如此。
直至死,他们都是不畏存亡的西疆将士。
他被捆着双手吊挂着,每日都接受着剧痛的折磨,生不得,死不能。
在天独山历练过的乔越,任何身材上的痛与苦,他都能忍耐。
可在个时候,他是真的想去死。
然更折磨他的不是薛清陇用撒着盐的棱刀往他伤口里转动的时候,而是他们给他往那些伤口里上药的时候。
不知多少个梦里,他泣不成声。
他不知他该如何活下去。
若问他的人不是温含玉,他想,他至死都不会与任何人说及此事。
看着姜国军手起刀落的那一刹时,看着血水从他们被砍断的脖根迸溅而出,看着那些曾与他一起欢笑喝酒、与他一起出世入死的兄弟们的头颅一颗又一颗跌落在地,那一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悔怨。
整整三日,他被薛清陇押着来看他最引觉得傲的全军将士是究竟死在他们羌国的刀下。
他更想和他们一起死,可他们却让他好好活着。
温含玉从他身上从他面上从他眸中感遭到了哀痛的味道。
他不但眼睁睁看着他们头颅落地血流成河尸堆成山,还要看着积成河的血水渐渐干枯,看着他们堆积成山的尸身被野狼撕咬,被夜鸦啄食,最后看着他们被扔进坑中,被沙土填埋。
腥红的血水淌得太多,纵是干枯的地盘都接收不下,血水如河水般泡着他们的头颅,浸红了他的尸身,也浸红了乔越的眼。
而他虽能如他们所愿活了下来,却唯有他本身知,他活得究竟有多痛苦。
自古战事不杀降兵,只要他们愿降,便可活下。
没有报酬他们捡开端颅,更没有为他们收尸,头一日死去的将士仍如他们死时那般被扔在那儿,让次日被押来的将士们看着,看他们不降的了局,看他们身后的惨状。
疼罢了,他不是没有忍过。
他将他双腿的皮肉割开,每一日、每一日来挑断他腿肿的几根筋脉,挑完以后不忘往他腿上的伤口里撒盐。
他想与他们一起归于沙土之下,可他毕竟只能眼睁睁看着。
阿开大哥本已逃掉,阿开大哥本已不必死,可他却为了救他,和统统弟兄们一样,死在了他面前。
他们用的是最折磨人的意志的体例来日复一日地折磨他。
他无数次地梦到那成河的血水以及如山的尸身。
可他们……竟无一人降!
温含玉则是悄悄听着,一声都未打断过他。
他们不是死在疆场的厮杀中,而是他们败北被俘以后……被羌国军生生砍下头颅死的!
可薛清陇对他的折磨却不但于此,再每日例行完朝他身上开口子撒盐后,他都将他拖到他的全军将士被杀死之地,让他对着他们的尸山,直到他求一声饶。
更何况还是提及?
这也是不想去回想也不想与任何人提及的旧事,哪怕一个字,他都不肯意提。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十五万弟兄、他们姜国的十五万儿郎死在他面前的。
直至临死的那一刹时,他们都没有一人悔,不悔同他而战,更无一人对贰心生怨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