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没有直接回周府,而是驶到四海酒楼打了个转,等楚晴与周成瑾吃完热腾腾的汤面出来,天已是蒙蒙亮,夙起的小贩已经在街道上支起了摊位。
圣旨长两尺不足,宽不过尺许,右首绣着“奉天诰命”四个篆字,接下来是“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八个小楷,字体端严,一看就出自沈在野之笔。
沈在野摇点头,举起右手,“我手已残,再写不出当年笔迹。本想由皇子亲笔添上储君名讳更能表白圣意,现在已不成能……天意难违,天命难违啊!”嗟叹一声续道,“五殿下若想名正言顺地担当大统,只要一个别例……新墨混入草木灰以后笔迹可做旧,只要掺杂分量得当,底子看不出来。”
想必是日夜兼程从大同那边过来的,连衣裳都没换。
寻欢咬着牙根道:“徐嬷嬷……说得对!我这就去找石头,”刚要走,又从怀里取出封信来,“差点忘了,大爷写给奶奶的,李布刚急火火地送返来,许是有要事。”
楚晴也是忐忑,仓猝拆开信封,只看了两行,唇角就微微地翘了起来……
本年是顺德三十五年,这是客岁腊月邻近封印时写的圣旨。
楚晴弯弯唇角,忽地又开口,“祖母跟伯娘许是也得去,祖母年事大了,伯娘有孕在身,你如果有了解的内侍,请他们多看顾些……要不我给伯娘也做副护膝,明天一早你从那边走趁便捎畴昔。”
固然都是仿照沈在野笔迹,前次不过是奏折,此次倒是关乎社稷民生关乎万晋朝政的圣旨,如果被看出马脚,不免会引发腥风血雨。
周成瑾守制在家本来是不消去的,但顺德天子是他表叔,且宠了他十几年,于情于理都该去哭一场。
五皇子淡然开口,“现在周大奶奶已到,沈大人另有甚么话说?”
因睡得晚,第二天楚晴便起得晚,展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而周成瑾早就走了。
帝王薨逝,京都各处寺庙都要敲三万下丧钟以示记念。
楚晴了然,柔声道:“待会叮咛厨房早点筹办早餐,你热乎乎的吃了再去。之前给你做得护膝也带上,冰天雪地的,便是尽孝也不能不顾及身材。”
沈在野谨慎地拿出来,缓缓铺在案面上。
暮夏道:“外头寻欢已经在筹措着重新扎两盏,内院知书姐姐也叮咛婆子们筹办了。府里一应白烛麻布都齐备,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越是严峻越写不好,连接试了五六次,不但没有写出沈在野圣旨上的风骨,就连她平常抄经的笔迹都不如。
周成瑾的心如同扬刮风的船帆,鼓胀胀的净是温存。
楚晴长长伸个懒腰,问道:“大爷呢?”
落款是顺德三十四年腊月十八日,盖着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大印。
寻欢随口道:“好端端的说不消就不消了,总得有个来由。”
楚晴莞尔,蓦地想起好久之前,周成瑾曾经往史乘中夹过字条,他的字傲慢不羁,像极了幼年时的他,而现在他看帐本多,竟然也能写规规整整的小楷。不由悔怨,当初如果留下那几张小字条就好了。
面前灯烛爆出个灯花忽地暗了,五皇子另换一盏宫灯过来。
展开眼,正对上周成瑾密意的双眸,“走吧,折腾一夜,我陪你归去好生歇着。”
楚晴寂然放下笔。
楚晴真的困了,低低“嗯”一声,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