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楚晚的病终究好利索了,倚水阁中间的厨房也盖好了,另有飘絮阁的墙面也粉刷完了,楚晴清算好东西又搬回了倚水阁。
明怀远目光亮亮笑容高远,“我雕玉还是跟凌风学的,凌风最善于雕镂,不管是石雕还是竹雕……五表妹喜好小虫子,转头让他帮你雕一只。”
衣袍的料子叫寺绫,是用绫草织出来的,比绫罗精密贵重,但却不经洗也不经刮。袍边是用茶青色丝线绣成的水草纹,丝线中掺杂了金线,衣袍摇摆时会有金光明灭。
楚晴惊诧,本来他们还没有点起火来,老远看着还觉得已经煮好了茶。垂眸不经意地瞧见明怀远手背上两道灰印子,乌黑衣衫的襟边也沾了灰,不由莞尔。
暮夏乐得哈哈笑,“嬷嬷说得跟亲目睹过似的,嬷嬷去太高丽?”
老夫人挥挥手,让贾嬷嬷退下,浑浊的老眼里,俄然就流出两滴泪。
此时徐嬷嬷已生好火,烧开了水。
楚晴笑道:“凌公子与明表哥都是要谢的。”
楚晴清楚地记得,那人是穿玄色甲胄,目光深且冷,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仿佛想要抓住甚么。
梦里那种被俯视被逼迫的感受忽地涌上心头,楚晴愣愣地站着,一时竟健忘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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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怀远将她与暮夏打发到一旁,亲身提了茶壶,先烫壶再温杯,接着高冲低泡,分出三杯茶来。
“嗯……天牛、螳螂或者蚂蚱都喜好。”楚晴踌躇着答复,趁机看清了凌风的长相。
老夫人见状内心也不是滋味,缓缓地说:“趁着你腿脚还简便,归去能抱抱重孙子,再过几年就怕抱不动……归去享享清福,免得每天在这儿忙里忙外的不得安逸。如果得闲或者有事,固然回府里来。”
飘絮阁离着楚晚的盈翠阁不远,因四周种了杨树,每到春季杨絮飘飞如雪,故而得此名。
楚晴正要曲膝施礼,明怀远止住她,“凌风是江湖人士,不讲究这些俗礼。”说着自中间取过一只苇草编成的蒲团,“五表妹请坐,不必拘束。”
腰间是条极宽的墨色腰带,上面缀着好几块色黑如漆的墨玉。墨玉虽不如碧玉或者赤玉贵重,但因只西蜀有,且产量未几,能凑齐这几块大小品相都差未几的玉也是可贵了。
徐嬷嬷跟在身边低声唠叨,“这算甚么江湖中人?真正的江湖人都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哪有坐蒲团的?再者,江湖人浪迹天涯餐风露宿另有不会生火的,定然是平常出游都带着小厮仆人随身服侍。另有穿的那衣服,又贵又不经穿,不谨慎刮一下就是一道口儿……纯粹是钱多了没处花来装酷!”
明怀远抬手瞧了瞧,笑道:“让五表妹见笑了。”
暮夏倒机灵,蹦跳着过来问:“女人是要归去了?”
合上窗扇,楚晴渐渐下了楼梯。
因要散掉屋里的白灰味道,飘絮阁的门窗都大开着,明氏瞧见楚晚,扬声道:“二女人如果没事的话,也过来帮我拿个主张。”
楚晴点头,“没有,我也不会生火……并且,涓滴无损于表哥高华的气度。”真的,即便他手上有灰尘,那也是谪仙,是沾惹了人间炊火的谪仙。
徐嬷嬷边筹措便道:“别藐视这几片肉,高丽棒子能吃点烤肉再撕两片酸白菜,这就比如是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