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和摇了摇首,面上似霜雪霁寒天,瞧着无声无息,却生着百泉皆冻的凌寒:“我何尝不肯这般想,可韦公公临终之言,孙女儿不能不信。”
顾昭和凝着花重艳绝的深处,模糊见着了外祖父母盛年风景,那是愿得一民气的入骨相思,更是结发为伉俪,恩爱两不疑。
顾昭和沉默了很久,方才咬唇道:“外祖母,母后过身得蹊跷。”
萧怜容睁眼昏黄,是不敢信,更是不想信:“既是未亲见,可莫是小人调拨诽谤你与陛下。”
顾昭和谛听着,静白的鹅子脸上却扬了讽意:“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孙女虽觉和亲计拙,乃下下策,却不是是以心生悲怨。”
他还道:“幸亏昭和公主是女子,不然也是不得活路的。”
“也只要你肯直言这些话。”萧怜容握了她的手:“昭和,你是皇家人,又是要远嫁的,我本不该再忙累你,可龙椅上那人是你的父皇,是你血脉嫡亲,你如果能劝上一劝……”
萧怜容澹泊轻笑,可又想着了甚么,面上笼上愁雾多少:“我自感激天赐良缘,可这姻缘于他,何尝不是祸端孽障。”
萧怜容不解:“那为何?”
“可您喜的,不亦是外祖父这般脾气。”顾昭和倚着她,悄悄笑。
萧怜容神采煞白,繁霜深雪处另有幽梅素艳装点,可她面上却无余丁点赤色:“这般顾忌镇国公府,冷淡冷酷就好,何必纳了我的端懿入宫,明面上给着高贵荣宠,暗里却摒弃摧辱?”
萧怜容的身子直往下头坠,幸亏顾昭和稳扶着,才撑住了面子:“难怪,难怪……你母后皇后之尊,循理也应停灵七日,引命官命妇们进哀,可我们这些做臣子做父母的,连娘娘的梓宫都不得见,说娘娘暴毙,非天命完整,是倒霉于大岳鼎祚的不祥之兆,竟急着入陵了事……”
踌躇再三,终是隐晦道:“阿谁继后端容,是个故意底的,昔日我怜她家道残落,认了她做义女,想着从国公府出来的女儿家,此后许嫁也能许好些,可她心不敷,又攀上了皇上……这虽都是旧事,可许是她……”
顾昭和声声作冷:“他未曾留话,那些小我一心置他死地,怎容他往外头递只言片语,是我想悄见母后,无料却撞见了韦公公被害。”
萧怜容蓦地起家,恍若错听般不敢置信:“端懿,你说我的端懿?!”
菩萨,菩萨,一味的教人做善,可教来教去,善者愈是濡弱可欺,恶人还是为非作歹,没得个报应。
“是。”萧怜容不闪不避,唇角的苦也亦作了甜,是旧事如云烟散去,却仍两心相知相许的交谊:
因而一瞥既过了,只是悲沉沉隧道:
顾昭和偏头侧身,恰好对中计阑上神仙济世的花腔,大慈大悲观世音宝手引众生,任运安闲,可这寂静宝相,她瞧着却讽刺。
暮秋,树上欲坠残叶多少,本应最是戚戚,可园子里的金凤花,白玉簪,旱弓足……却正值芳菲时节,或红或白或粉,簇在一块儿,只作那灼灼明丽之态,竟也生了满园秋色关不住的意境。
“我只当是端懿的命数不济,哪料这份不济也非天意造化,全得于民气叵测。”萧怜容恍忽着神采,抬眼哀号道:“昭和,你疼惜外祖母,但凡是你晓得的,紧着说来。”
顾昭和也悲道:“我也未亲见母后最后一面,被那些个宫女寺人拦了,只说怕过病气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