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观之,残照昏昏,竹影又重重,一时见不着小我,只模糊遥遥觑见一小潭碧池轻漾,被皑皑白雪捧在此中,却未被严冰遮覆,澹澹清清,又蒙上日暮霞冉,有镜花水月之空静。
“殿下行事,自有大家的事理,司长虽猜不透,也不会起那随便结论的邪心。”
冷雨斜风,搔得竹影摇摇,映在陈暮成面上,生了阴霾似的,显得愈发诡异莫测。
他分外埠谨慎,不是知己之谊,是君臣之别:
可这般行事,岂不是将昭和公主推到明面上,挡箭牌似的。
男人连连感喟,不耐得很:
陈暮成往窗前一立,隔着雪湿纱窗,望日渐昏:
“司长痴顽,再猜不透殿下隐忧,不留后患,不好吗?”
那男人本就憋了一通邪火,这当口被打断,那里深想好歹,只速速地说,全当了一桩事,说无缺泄火:
却不晓得,待他阔别了,陈暮成眼里似霜重雪冻,东风拂来也不化。
“这会子你竟提起他来,煞风景得很。”
瞧他神采淡淡,猜想他是不信,便又拱手道:
“何况这话若能入公主的耳,也当我容不得人指桑骂槐的说她,也是向着她的一片心真,此乃一石二鸟之举,能双全,岂不大好?!”
“也是这个理儿。”陈暮成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都是乡间人,没多少见地,禁不住吓,您放心,私底下敲打敲打,保管就嘴快实了。”
男人也感喟道:“可不是?要我说,他要真攀了那高位,或许是个暴君,要防人丁,堵人嘴的……”
弓司长家中虽尚无妻室,可风月情事也渐通,听了两三句,怎不会立即便明白,这清楚是对野合的鸳鸯。
“殿下说话,日渐的高深,既是毁伤殿下清誉,好处又从何而来?”
弓司长也不敢叨扰,踟躇了一会儿,便躬身抬手,沉默退下了。
女子听过,也不知是冷是惧,竟打起寒噤:
又有股子邪风,从窗棱,窗缝……冒死往里间钻,跑进他袖子里,将他玄色的袍袖鼓得大垮垮的,一眼望去,竟似枝丫上栖着的墨黑阴沉的乌鸦,起兴时的高飞,即使是“呀……呀……”的叫喊,也比不得平常雀儿活泼,有些荒烟衰草,万木皆枯的死寂,是不吉利,不称人情意的。
弓司长听着,忙应了下来:
以弓司长之智,竟不能明这话中意,他茫然似稚童:
“哪处冷,我替你捂捂……是这一处不是?还是这一处……待会子,有你叫热的。”
“你果然明白,也不白费我认你作兄弟。”
弓司长内心狼籍庞杂,焦心于本日之事,没留意脚下迟缓。
·弓司长早已瞧清,他实非那宽仁刻薄之辈,是以见他点头,也未曾松气,只谨慎翼翼地问:
弓司长不免起了游兴,想着这娟秀天然,倒可解心中烦忧,便向那处走去,模糊听得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只当是风吹叶摇,未曾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