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昏黄的视野在房间里的桌椅上一一扫过。她终究明白了，潘老夫人帮戚廷峤夺得的，是南山侯府的爵位。是了，戚廷峤和潘家结姻缘的时候，戚廷岳离家出走多年，在外人看来，爵位落在戚廷峤身上的胜算很大，只要熬道严氏归天，戚家戚义安不是那等能站直了说话的人。
此话半真半假，包妈妈是叮咛过了，但是对于周昏黄，她的鼻子如果闻着香味儿，第一时候是从香味儿里辩白出是甚么种类，产地那里，甚么工艺，甚么特性，代价多少，倒不如干脆闻闻果香花香，脑筋里倒是放松腐败很多，比如广玉山房，她即便对****换着点的沉香和檀香没甚么好感，但是念在那时价，也向来不敢皱个眉头去轻渎的。并且她内心甚是清楚，有孕在身，熏香还是罕用的好。
“祖母是有话跟昏黄说么？是不是公公的事有端倪了？”周昏黄在严氏身侧坐下问道。
“你说的对，我是去求她罢手。”严氏缓缓点头，眼角的皱纹都好似倦怠得耷拉了很多。
严氏紧紧闭着嘴巴沉默着，手在周昏黄肩头悄悄抚着。明天她在马车上跟儿子晓以利弊，儿子都不肯意信赖。直到到了潘家，潘老夫人出面，儿子那惊骇无措的眼神，让严氏非常绝望。
进了里屋，严氏目光四周打量一下，就在海青石平角条桌边儿坐下。视野落在清红漆龙凤纹立柜中间的齐腰高束腰珐琅高花几上，上面一管青玉素梅瓶上，插着支带露花枝，该是一早摘的，“你不爱熏香？”广玉山房****不是点沉香就是点檀香，向来不见周昏黄透露过异色。
内心好似有一个庞大的旋窝，飞速的扭转着，周昏黄的心脏就在那旋窝中间起起伏伏。“祖母……”
严氏本来筹办了很多话，跟周昏黄讲讲这内里的好处挂钩，她料想着，周昏黄就算不会如段氏那般哭闹，也会对她绝望，乃至对戚廷岳绝望，会气愤，会对着大山般的潘家号令，会惊骇，会手足无措……以是她没让人跟出去，不想让下人们瞥见周昏黄一时的失态……
“也不是不爱。只是包妈妈临走前叮咛几个丫头的，屋里放点儿生果或者插点儿花枝都行，让我少点香。”周昏黄笑嘻嘻答道。
周昏黄没持续问，潘老夫人承诺没有，谈得如何，而是抛出了心中缭绕了一夜的疑问。“潘家为何要如此大动兵戈？如果为了给二弟妹出气，把侯府逼到如此地步，对二弟妹在侯府的处境只会更坏而不会有一点好处。即便潘家要让二弟妹和二爷和离，那为何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好好坐下来给二弟妹多争夺点好处不是最好的么？”
半晌祖孙俩都没说话，周昏黄从严氏怀里坐起，望着神采哀沉的严氏，安静的说道，“祖母，廷岳如果执念于爵位，当年就不会离家，现在也不会在沥州辛辛苦苦做个五品官。您如果逼着廷岳承爵，他也不奇怪。祖母，您不必如此难过。如果不是您在侯府，廷岳怕是一辈子不会返来，如果不是您在侯府，昏黄也不会留下来……这些他们争争抢抢的繁华繁华，都不如祖母您在廷岳和昏黄内心贵重。”
“祖母对不起你，对不起岳哥儿……”严氏声音里带着哽咽，两行泪顺着脸庞滴落。
戚廷峤还是潘家的半子，如果潘家念着这些情分，如果这情分正室潘家动手的启事……对，只要如许才说得通，不然如何端五去潘家作客返来，段氏潘氏和戚廷岚都那么乖顺安静，连戚义安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他们娘儿仨都如关惯了的小白兔一样在笼子里连蹦跶都不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