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立庙乃吾等夙愿,却一向遭到十三家横加禁止,此番松口,不过是因他们一时宽裕,权宜让步。待他日抽脱手来,必然横生波澜。故此,吾等须得抓紧机会尽快立庙,然各项筹办皆是不顺,地上人鬼多有阴奉阳违。”
话声未落,坊正周遭影子蓦地一重,一对枯瘦手掌从影子里伸出来紧紧捂住了他的嘴,没收回半声惊呼,已然被拖进暗影,了无踪迹。
庭下响起艰巨嘶喊。
猫儿神,李道人。
“想当年,洞穴城初立,内有奸贼,外有仇敌,外内阴结欲侵犯于我。多赖恶魇甘冒奇险,探得动静,才气将计就计把表里残敌一举毁灭!从当时起,我便将他依为腹心,于他共享血食,同分香火。现在已有三百年,三百年!眼瞧着要走出这暗沟暗渠,堂堂正正在人间称神,大业将成,不料痛失老友!”
话头是轻飘飘的饵,投下来,先前还一言不发的庭下世人便饿狗般“争食”,唯恐慢了,再没机遇开口。
幸亏,未几时,一个丁壮男人起家叉手。
土巫、逃亡徒、野鬼……这些不下台面的东西,哪来胆量挑衅洞穴城?哪有本事摘掉一个鬼神的脑袋?
活人众说纷繁,死人也莫衷一是。
有的说是飞来山下来的黄父鬼,专门吞吃恶……鬼类。
…………
与之同时,但见周遭积血、死尸、破瓦、残檐、枯木、乱石……统统事物都扭曲成道道彩光,收拢如鬼王胸前宝镜。
残存的部下没赴宴,逃过了一劫,被解仇恨的杀性惶恐――当晚几十号妙手,莫说活口,连片残魂也没留――都躲藏起来,唯恐对方斩草除根。
乃至于,有人宣称,那解仇恨当夜屠了何家鬼宅后,又突入本身家中,奸杀了他的婆娘。他躲在床下,看清体味仇恨的模样,身高七尺,体胖肤白,蓄着三缕长须。该坊坊正闻言,令人将他毒打一顿,押送了官府。
大怒之下,莫说兴善坊一众不利蛋,便是使者们都快接受不住,要显出本相,纷繁告罪安慰,一片“息怒”里,一句异化此中的话语分外刺耳。
鬼王神情微动,这名字有些印象。
“孤座下使者就白死了不成?!”
繁华坊,华翁。
照说,兴善坊的鬼头最知详情,但其早早凭借了潮义信,当晚正在罗勇的宴会中,被那解仇恨顺手一并给宰了。
“法王容禀。”
“你们呢?”
洞穴城中的大鬼神,法王的传信使,恶魇使者死了!
鬼王目视判官颤抖的脊背很久,忽而投下暗影一空,他脸上再度挂起驯良笑意。
坊间有群情,说是钱唐人垂垂多祭潮神少祭龙王的原因,才致龙王发怒海潮难息。暮年有几个海商想合力组社大祭龙王,却被十三家叫停,说是莫要靡花财帛滥祀鬼神如此,最后便不了了之。
“以臣看来,人间害怕十三家更甚于害怕大王,乃是寺观近在面前,洞穴城远在地下的原因。若能将王上金身法相立遍诸坊,定能大展神威,催促地上凡愚快快共参盛举。”
那颗丑脑袋还挂在上头,颈血仍在滴沥,把那三个字染得赤红。
这两个名字搅和在一起,叫鬼王不由蹙眉。
鬼王抚掌赞叹:“猿奴技艺更加精美了。”
“是猫儿神!前几日,兴善坊里呈现了很多野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得,“猫儿神便是出自繁华坊,罗勇前脚烧了繁华坊,后脚就有野猫上门,二者必有干系。不!定是那猫儿神杀了罗勇,也害了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