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让你负天下,而是我负世人。
动静已经送不出去,她本想亲身出宫,没想到未出宫门便被人拦了下来。她的行迹恐怕早就落入了故意人的眼里。
燕脂跪坐在在炕桌前,手指从左手最长的刀身上滑过,垂垂地,手指的行动越来越快,间或有刀被拈起,氛围中有奇特的嗡鸣声。
海桂将人送出去时,细眼里像燃着碧磷磷的火,嘶嘶望着她。
温软的感喟像水波渐渐泛动,燕脂,娘亲不舍得你。万事要谨慎,太后......毕竟不是皇上的亲娘。
三足祥兽香炉中,淡青色的烟雾渐渐弥散,矮足黄梨木桌上摆列整齐的是非刀刃,有聚散的光。
话音刚落,他身子微不成觉的晃了晃,警悟的望向燕脂,只来得及伸脱手,人便直直的躺下去。
这是无数次半夜梦回间在心底里闪现的脸。或喜或笑,或嗔或怒,总会有淡淡的光,会不知不觉的夺走人的视野。
风势减缓,推着云层向南飘移。垂垂有闪动的星子。
手渐渐从他额间滑下,离得极近,却未曾真正打仗到他的肌肤,一笔一笔形貌。
牵牛与织女,隔着最远的银河。参商永离,白首不聚。
燕脂渐渐抬起眼,声音里有不成按捺的冷酷,“你如何会在这儿?”
盛京之上,云层厚重,淫雨连连,整天不晴。肃宗病重,政令不出九州清晏殿。太后坐镇仁和宫,大有垂帘听政之势。恭王皇甫放领北疆军东上,晏宴紫闭门不出,百官无首,成惶惑之势。
他背动手,欣欣然的看着燕脂,脚尖方才一动,寒浸浸的刀尖立即就指向了他,燕脂的声音淡淡响起,“别动,你脚下便是七结相思扣,再往前一步便是锁喉丝,二毒合一,即便你身上有小巧玉犀也不济事。”
双鲤衣衫安好,眼中却有委靡之色。海桂走后,便沉默着跪在燕脂面前。
燕脂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声音中似是带了微微感喟,“......下去吧,勿须再动。”
世事繁华,眨眼落尽。只余一声声温软的呢喃: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
她痴痴倚着窗棂,神采当中似蕴无数苦衷,也不知是怨是叹,是恨是怜......
手指纤长,指尖上翘,便如白玉铸成的一朵广玉兰。廊檐上滴下的露水在丹寇上悄悄一滚,顺着那盘曲曼妙的曲线滑进了掌心中。
敞亮的目光蕴了世上统统需求说话的感情,燕脂,你要幸运......
刀刃工致的贴在食指上,燕脂对着皇甫觉笑了笑,低语道:“......毕竟是摆脱了。”
燕脂垂下眸,清冷的目光中俄然掺了几分暖意,渐渐开口,“没有小巧玉,你如何过得‘迷迭天’,何况......你应是为她而来吧。”
皇甫钰不见了,九州清晏殿里俄然多了好些人,却更加显得温馨。海桂弯着身子将内殿的门合上,恭谨着说,娘娘,皇上就交给您了。
厚重的万福格窗子“咯吱”一声推开,一只手渐渐从窗里伸了出来。
娘娘,转机就在彻夜。
霹雷隆,天涯闷雷滚滚。金蛇狂舞,有一际堪堪扫过窗棂,近乎妖异的红芒刹时照亮了深深宫闱。
擦妙手,抱住他的右臂,渐渐转动枢纽,才淡淡开口,“为甚么?”
内里不平安,娘娘的人还是都留在内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