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纤长,指尖上翘,便如白玉铸成的一朵广玉兰。廊檐上滴下的露水在丹寇上悄悄一滚,顺着那盘曲曼妙的曲线滑进了掌心中。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新雨洗过大地,空明澄彻,再不染半点灰尘。万事万相,都幻灭在瞳眸深处。
夜已深。
燕脂跪坐在在炕桌前,手指从左手最长的刀身上滑过,垂垂地,手指的行动越来越快,间或有刀被拈起,氛围中有奇特的嗡鸣声。
这一刀下去,能够收割性命,也能够带来重生;能够让信赖遭受叛变,也能够让猜忌开遍热忱。
燕脂拿着温帕,细细的擦拭着皇甫觉的手指。擦完左手换右手,神情温和,就像统统谨慎体贴的老婆一样。
双鲤神采沉稳,“公子说过,任何时候须以娘娘安然为先。”内里局势告急,侯爷观势不动,海桂将娘娘困在宫中,何尝不是存着存了困着娘娘的心机。侯爷晚矣有异动,娘娘便是最好的人质。
海桂将人送出去时,细眼里像燃着碧磷磷的火,嘶嘶望着她。
燕脂的目光渐渐沉寂下去,如镜的刀面反射出她冰雪般孤单的容颜,“她即便复苏,也不会同你走的。那么,庞统......你杀了她?”
燕脂垂下眸,清冷的目光中俄然掺了几分暖意,渐渐开口,“没有小巧玉,你如何过得‘迷迭天’,何况......你应是为她而来吧。”
滚云纹双龙绣的床榻下有一小小绣墩,燕脂斜倚其上,悄悄坐着。满头青丝披垂下来,蜿蜒到他的枕前,覆到她双指订交的脉门。
烟罗紫的帘幕中,光影扭曲了明秀的脸。为甚么不说出本相?我不需求任何人的怜悯,特别是你。燕脂,你欠我的,欠我的孩子,欠我的幸运......你应当死,燕家的人都该死!
也或许,被爱的,爱的,都落空......
娘娘,转机就在彻夜。
暴风横冲直撞,窗棂在颤抖嗟叹,内里要变天了。而她的男人,九州之主,却躺在这儿,仿若熟睡的孩童。
厚重的万福格窗子“咯吱”一声推开,一只手渐渐从窗里伸了出来。
霹雷隆,天涯闷雷滚滚。金蛇狂舞,有一际堪堪扫过窗棂,近乎妖异的红芒刹时照亮了深深宫闱。
内里不平安,娘娘的人还是都留在内殿吧。
风势减缓,推着云层向南飘移。垂垂有闪动的星子。
男人沉默了半晌,凤眸斜睨着她,哼了一声,“不错。她死便死了,好歹跟了我一场,我却不忍她生不如死。”
毕竟不让你负天下,而是我负世人。
男人愣住了脚步,讶然问道:“你如何晓得我身上有小巧玉犀?”
这是无数次半夜梦回间在心底里闪现的脸。或喜或笑,或嗔或怒,总会有淡淡的光,会不知不觉的夺走人的视野。
三足祥兽香炉中,淡青色的烟雾渐渐弥散,矮足黄梨木桌上摆列整齐的是非刀刃,有聚散的光。
动静已经送不出去,她本想亲身出宫,没想到未出宫门便被人拦了下来。她的行迹恐怕早就落入了故意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