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的身影转过屏风，海桂凑上来小声问：“皇上，厨房另有预备下的点心......”
燕脂悄悄的看着他，眸色像初春的薄雪，冰冷孤傲，带着厌倦寥寂，“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在她的榻前，谨慎翼翼的碰触她的脸颊，“之前都是我的错。等燕脂生下孩子，我便把皇位让与皇甫钰，燕脂带我去统统爱好的处所，比及我们两个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婆，你再用拐杖敲我，好不好，好不好......”
燕脂气了一场，哭了一场，仿佛统统的力量都耗尽了，连刁钻的胃口都停歇下来。
燕脂摔了衣袖，嗔目望着他。
她惨白的坐回到桌前,药香模糊从菜肴里飘出来，压下胸腹间敏捷升起的不适,重新拿起了筷子。
等皇甫觉从早朝退下，燕脂正将好不轻易吃出来的参花粥吐出来。
一只手停在他的面前，做了送客的手势，燕脂闭着眼，冷冷开口，“你的三宫六院都不需求向我支会，不送――”最后两个字已经是从唇齿中迸出，极大的力量却几近无声。
燕脂紧抿着唇，眼中有残存的气恼和狼狈。
一大滴泪渐渐在眼角会聚，滚落下来，落到微启的唇间，他轻叹道：“是苦的......燕脂的心也是苦的么......”
她在惊骇，她终究能够安然，从骨子里透出深深颤栗，她是如此的惊骇。就像在绝壁上苦苦挣扎九死平生终究看到山顶时却发明维系生命的绳索已即将断裂。
“嘶――”很较着的抽气声，半途戛但是止。
谅解我，我不能罢休：信赖我，不会再有伤害。
皇甫觉笑了，倚在她的榻前，拿了一本《松庵志趣》渐渐读。
厨房端上来的只要参花粥和乌梅藕片，并着几样小菜。皇甫觉用了碧玉莲花碟盛粥，糯米在碧玉中沉浮，竟有几番清甜之意。燕脂一小口一小口渐渐喝着，皇甫觉用心用饭，只在她小碟空时，适时夹过藕片。
皇甫觉却俄然笑了，眼角斜斜上挑，趴近她的耳朵，悄声道：“燕脂，你在妒忌么？”
胃里已经倒空了，她仍然在干呕。手谨慎翼翼的护住腹部，额上淡青色的血管突突跳着，有藐小的汗珠排泄来。
有丝帕敷上额际，从眼角到唇边，手劲轻柔。细精密密的夔龙纹在面前明显悄悄。凸绣垂垂扭曲，似伸出了无数的触角，渐渐在心尖打了个结。
皇甫觉微微眯起眼，水珠一颗一颗从超脱的脸庞上滚落，落入江海云纹，从龙吉祥。燕脂恨恨的望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唇瓣倒是极艳，嫣红一点。
他终是说出了口。
他的声音安静，却透着庞大的痛苦和倦怠。
暗黑渐渐从眼底浮起，视野未曾稍离，他拿了毛巾随便一抹，语气极轻，“出去。”
日头已渐渐爬上花架，蔷薇花影簌簌铺满屋地。燕脂半靠在湘妃榻上，闭目假寐。脸隐在光芒里，半明半暗。
皇甫觉的凤眼一径笑得欢畅，“燕脂，你若不想睡，我便陪你说说话。”握了她的手，有几分游移，“......你还记不记得梅寻幽？”
她猛地回身，对上他泛着柔意略略烦恼的眼，夺手抢了移月手中的水樽，一抖手，便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