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里横短榻,紫俏风骚,掩不去天然一段傲骨。阳光漏过凤尾桐,偶尔跳过燕脂的眼,她微微眯了一下,神情温馨舒畅。斜倚在榻上,广大的纱衣下,□着一双玉足,即便怀胎玄月,还是清极艳极,只举手投足中多了刻骨的和顺。
燕脂握着他的手放到腹部,悄悄开口,“三足金乌已被冰封,火灵虽在,服从却不知还剩几分,它又是传说之物,未有入药先例,它的用法,我尚未参透。皇甫觉,我应你竭力一试。只是……我的确只要三分掌控。”
燕脂沉默,半晌才言,“好。你发誓,不管后事如何,必会善待我儿。”
皇甫觉换了外衫,凑到她近前瞅了瞅,笑道:“好端端的如何变天了?”说完挤到她身边坐下,敲敲她的肚皮,“臭小子,是不是你惹你娘了?”
相处了这般久,她本觉得已经看明白,却还是堪不破。他清楚是凉薄的,血竟然也能够这般热。
皇甫觉等她歇下方才分开。
分不清心中是苦是涩,百感交集终化一叹。
皇甫觉紧一紧手,向她笑一笑,“早晨约见了裴冢卿和孟世凡,不要等我,早点睡。明儿传南梨园子给你解闷。”
他在长长的吸气,唇色淡如薄锦,掌中的温度一点一点冰冷,斜飞的凤眸似窗外的暮霭,普通苦楚哀婉。
恬嫔浅笑着听着,手中的茶微微一动,一点两点的水渍浸在了紫烟罗千面绣的衣袖间。
皇甫觉喘了口气,微阖的眼睑强又展开。数月策划,连夜不寐,又遭重创,身材已到极限。这般孤注一掷,他已是退无可退。
皇甫觉闻言一怔,眯了眯眼,缓缓将殿内诸人扫了一眼,冷厉一现,复又低下头笑道:“嗯,我想想,不是小的惹的祸,那便是老的。没有新妃子,没有看美人,没有喝酒,但是嫌我明天返来的晚了?”
燕脂的目光中很有些意味深长,“不,你很好。这些年也多亏了你。说来这些年宫里也只剩了你一个白叟儿,你如果有甚么要求,皇上和我必是不会回绝的。”
等燕脂过来扶住他,皇甫觉半倚在她身上,兀自皱眉,“那是千年玄冰,如何能等闲去碰?”
“病了?”燕脂微一皱眉,“但是严峻?为甚么不早奉告我?”
燕脂将手中的九连环向他身上一掷,“不消你满口胡话来哄人,告诉外务府安排仪仗,明日我要出宫。”
燕脂心中对恬嫔的确有防备之念。
燕脂沉默不语,绷带里又有血渍了出来,探了探他的脉,重新上了药,方淡淡开口,“先前伤了头部,此番损及肺腑,你便是根柢再好,也有熬空的时候。再不珍惜,大罗金仙也摸何如。”
燕脂的手从他额间滑下,眼睛里有细细的柔光,悄悄开口,“明早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胸口发紧,清楚有甚么东西悠长沉寂以后又蠢蠢欲动。
皇甫觉眨眨眼,很有几分委曲,“我若不吓吓你,你如何会从壳里出来?”
“三足金乌只偶见典献,你如何寻获得?”
他受伤光阴还未几,饮食仍以滋补为主。燕脂见他吃的急,皱皱眉,亲手与他布菜,“慢一点。”
冰雕鸟喙凤冠,三足长尾,透明的躯壳中,流转着炙热的焰光,它举头朝天,虽是死物,却有傲岸霸气,劈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