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细看,王冲找到了让他凛然的各种细节。与蜀兵比拟,这些西军兵丁的行头实在寒酸。蜀中将领的亲兵,都是紫罗衫、青纱帽,千层底绸布鞋,一身行头如何也要二三十贯铁钱。而面前这些西军兵丁,也是将领亲兵,却穿戴大宋最浅显的制式红衣,外套一件绸布短侉,头戴短檐草笠(夏季如此,夏季便是毡帽),脚蹬黑面布鞋。这一套行头,在蜀地三五贯铁钱就能购置齐备。
“这便是小妙算王二郎?算得不错!我等入蜀,剿除晏州蛮只当吹灰耳!就是这路不好走,还要乘船,儿郎们都不太风俗。”
“守正啊,昔**算泸州乱事那一课已经传开了,大府要你来,也是让陕人晓得,蜀中有俊才,蜀人并非一无是处。”
看这些亲兵虽排得整齐,站得笔挺,倒是一脸轻松,毫无将临大战的严峻感受。王冲暗道,对他们来讲,入蜀作战怕就是一场郊游,与在陕西对阵西夏的战事比拟,完整不在一个层次上。
不过王冲却在犯嘀咕,林继盛是供应过路西军酒水的贩子,受邀入宴在道理当中,为甚么还要把他拉上?他的正式身份不过是个府门生员,并且一天都没到过校。
“元丰五年,我父、叔父和我叔祖,族中七人都战死永乐城!怪谁?徐禧已经死了,种谔不救,也有他的难处,究根问底,怪王歧公!不是他要拦着司马温公回朝,为此不吝差遣西军再度入夏,朝廷能在前一年五路攻夏大败后,又接着挥兵冒进,徒损西军精血?”【2】
世人悄悄变色,甚么意义?
马觉又道:“王二郎,本日不如再占一课?算算此战休咎?”
在坐的蜀中官员、商贾和乡士都呵呵一笑,不肯穷究。王冲自也偶然跟这赤佬计算,起家拱手,客气一番。
到了清溪驿,一排排高大兵丁入目,王冲顿觉一股凌厉之气劈面而来,这股气味他平生从未见过。之前那股羌蕃已很凶悍了,不是他和王世义等人泄气,数十倍于羌蕃的保丁、土兵、弓手,还不敢上前拼杀。可这些兵丁不但大家都裹着凝重的杀气,还融作一体,一眼看去,不见面子,只觉这排排身影如桩如墙,毫不成抗。羌蕃与之比拟,就如一推即散的泥沙之塔。
天光大亮时,阿财敲开了王宅的门,见着王彦中,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道出来意。
不但因为王珪还在元佑党籍上,还因为马觉骂得也有事理。神宗期间的汗青,大师都掰得细细碎碎,纤毫之处都品过了。永乐城之败,王珪身为宰相,确切难辞其咎。
他推委道:“门生之前所占一课,已算尽泸州事,占不过二,恕门生不敢再占。”
五路攻夏不必说了,那是王安石给神宗天子揽足了赋税后的必有之举。永乐城之败,则跟王珪直接有关。
可他不得不来,许光凝亲身点了他的名,要他当作一桩军民共建调和大宋的政治任务对待。题目是,许光凝却不会屈尊亲迎戋戋一个府州兵马都监【1】,这让王冲更不爽。本日本该去见梁锦奴,被这事坏了,许光凝在梁锦奴之事上又放了他鸽子,不爽再加三极。
马觉还没喝酒,却如酒后讲错普通喷起了王珪,让世人惊诧不已,连王冲都抽了口冷气。暗呼幸亏王昂不在此处,不然真要闹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