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个大日子,环庆路宁州兵马都监,泸南招讨同统制马觉率军到了成都,要在清溪驿暂歇。
马觉受用地哈哈一笑,却还不放过王冲:“王二郎也是华阳人士?莫非与王歧私有亲?”
永发兵和永兴将张思正已过成都,泾原兵的第二番刚到成都,正乘舟南下,泾原将,也任泸南招讨同统制的王育还在路上,马觉则领着环庆兵第一番到达成都。兵丁只能在更南面的广都县虎帐里歇息,马觉等将领带着亲兵来了清溪驿歇脚。
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眼神锋利如鹰隼,说话开朗,笑得光辉,即便只是穿戴常服,也喷薄着一股顶盔着甲的金铁之气。
主持酒宴的竟是成都府路转运司判官卢彦达,王冲那不爽之感几近破表。即便卢彦达屈尊阿谀,他也半点都欢畅不起来。而这话说得更成心机,豪情蜀人也就比“一无是处”好一点?
这一日,清溪驿那半边租出去的旅店客店全摘了招牌,驿丞和驿子们群体出动,将驿站打扫得干清干净。驿站后院里,杀猪屠羊的嘶叫声连缀不断,一辆辆大车载着菜蔬生果,源源不竭而来。
“守正啊,昔**算泸州乱事那一课已经传开了,大府要你来,也是让陕人晓得,蜀中有俊才,蜀人并非一无是处。”
王彦中气得又骂开了:“那婆娘,老是自发得是,贼婆娘……”
清溪驿在三家村西南七八里处,离成都二十来里,是南面陆路通向成都的最后一座驿站。有大江直溯而下,这里的欢迎停业非常暗澹。一半的院堂都租了出去,改作为民人办事的旅店客店,当然,老板还是是驿丞和老驿子。
不过王冲却在犯嘀咕,林继盛是供应过路西军酒水的贩子,受邀入宴在道理当中,为甚么还要把他拉上?他的正式身份不过是个府门生员,并且一天都没到过校。
世人悄悄变色,甚么意义?
天光大亮时,阿财敲开了王宅的门,见着王彦中,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道出来意。
“元丰五年,我父、叔父和我叔祖,族中七人都战死永乐城!怪谁?徐禧已经死了,种谔不救,也有他的难处,究根问底,怪王歧公!不是他要拦着司马温公回朝,为此不吝差遣西军再度入夏,朝廷能在前一年五路攻夏大败后,又接着挥兵冒进,徒损西军精血?”【2】
王冲阿谀道:“即便再有费事,都监等帅西军健儿出战,费事也自会迎刃而解。”
在坐的蜀中官员、商贾和乡士都呵呵一笑,不肯穷究。王冲自也偶然跟这赤佬计算,起家拱手,客气一番。
他推委道:“门生之前所占一课,已算尽泸州事,占不过二,恕门生不敢再占。”
定睛细看,王冲找到了让他凛然的各种细节。与蜀兵比拟,这些西军兵丁的行头实在寒酸。蜀中将领的亲兵,都是紫罗衫、青纱帽,千层底绸布鞋,一身行头如何也要二三十贯铁钱。而面前这些西军兵丁,也是将领亲兵,却穿戴大宋最浅显的制式红衣,外套一件绸布短侉,头戴短檐草笠(夏季如此,夏季便是毡帽),脚蹬黑面布鞋。这一套行头,在蜀地三五贯铁钱就能购置齐备。
这倒不是昧着知己说话,西军对于晏州蛮,那还真是牛刀切豆腐。
神宗天子成心招司马光回朝,王珪和蔡确在相,都深惧于此。王珪依蔡确之言,尽力支撑主张自横山直攻兴庆府的俞充。以为只要雄师出动,司马光就没回朝的机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