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该是从灾害中逃出来的，一脸烟熏火燎的陈迹，哭道：“阿大，几个阿嬢和你的女儿也都被劫走了！贼人好凶，囤里没几个丁壮，底子挡不住！”
王冲再问：“那用饭时，会不会吐唾沫在菜里？”
安然入坐，阿大心中暗生鄙夷。这小官人当然不能伤着，可哄他到寨子外，倒是易如反掌。
罗蚕娘嗔道：“那是生僰的风俗，我们罗始党人又不凿齿！”
特望，特苗的儿子！？特苗是西北面最大一支山都掌人的头人。之前主动帮手官兵安定晏州僰乱，收成满满，传闻妇孺就得了上千，官府犒赏的赋税衣帛更不计其数。
轮多囤离兴文寨只要六七十里路，可大半都是山路，起码要走两天。阿大和失间另有图谋，走到一半就转了巷子，又多耗一天。两天后，才来到兴文寨正南二十里处，由失间领着大半人马暗藏在一处谷地里，阿大则带着二三十个部下转回通衢，去插手兴文寨约盟。
下了台子，约盟才算完成一半，剩下那一半，则是集市。各处峒囤可贵凑到一起，相互易物比典礼更首要。现在背靠兴文寨，集市范围更是少见。王冲向各处峒囤传达约盟事时就作过交代，是以其他峒囤不但运来了山珍野味，药材矿产，还运来了充裕的粮食。兴文寨这边则用锄斧锯刨等铁器，医书、布帛、酒、糖等商货换粮。
情势不如人，阿大很利索地叩首请罪，再道失间已不知去处，抱着幸运，但愿蒙混过关。
王冲算计着收益：“这一场集市也能凑出千石粮食，那些野味，用蜀中的腌法制作，能保存好久，也是粮食。”
部下认出了对方的带队人：“特望！？你如何在这？我们从轮多囤来，这是我们头人。”
“不知者不罪，峒主请起。本官为救寨人道命，也已免了失间的罪。现在不过是想提示各位，此人丧芥蒂狂，毫不成留。还是让他去更南面的莽荒之地，自生自灭吧。”
罗蚕娘镇静地领命，刚回身，又被王冲叫了返来。
见唐玮变色，他从速摇手：“谈笑谈笑。”
拉出兵来大打脱手，这只是下下策，王冲天然不会这么挑选，他要作的，是让某些人连聚兵反叛的机遇都没有。阿大只是此中之一，酒菜上，别的几个目光闪动，心神不宁的头人也在此列。
王冲招来已当了铺丁，还管着小一队人的罗东福，“把他押下去，唔，给他筹办饭菜，记得给筷子。”
兴文寨的铺丁不能用铁甲和神臂弓，但僰人本就在用的皮甲和木弩却不在禁例，也禁不了。僰人的木弩工艺粗糙，用来捕猎獐鹿兔子，对于近间隔只着皮甲的仇敌还勉强拼集，对上五十步外，或者甲再硬一些的仇敌就没甚么用处。
王冲安抚着阿大，场面话一过，便转到正题：“本官会调剂人手，追拿失间。失间所劫妇孺应当没走远，救下他们不难，但要拿住失间就不轻易了。失间既在轮多囤逗留过，轮多囤的人去拿他最合适。今次恰好又要募义兵，阿大便尽快点选人手到兴文寨来校阅操演，成军后便出动……”
他想了好久，才感觉本身太傻了，跟王冲有仇，不即是跟汉人有仇，要他化汉为夷，他甘愿去……不，不能死，关一辈子好了。
兴文寨南面的山谷里，三百多僰人分作两方，正严峻地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