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暝的声音俄然响起,盖过了那单调的,木头燃烧的声音。
“等这火灭了,再看。”
“阿谁,纳兰暝先生?”炎华稍略加大了些音量,“叨教......”
“说得仿佛你很体味我一样。”
她来了。
“以是,你接下来想说,‘这一次,统统都姑息此结束’是吗?”
“希拉”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时,他身后的凯瑟琳与炎华很较着地为之一震,接着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当纳兰暝仇恨的时候,她不会仇恨,当纳兰暝痛苦的时候,她不痛苦,当纳兰暝浅笑的时候,她假装笑,但实际上,她一点都不感觉好笑。纳兰暝晓得,他实在早就晓得,早在一千二百多年前就已经晓得了,这就是“人”与“神”的辨别。他还在凡人的爱恨当中挣扎,而希拉已经超出了这些,到达了另一个层次。
火之里炎华取下了眼镜,擦去了盖在镜片上的灰,又重新戴好,然后谨慎翼翼地问道:
“啪”、“啪”、“啪”
“我曾经在梦里见过你,很多次。每一次,我都气愤得发疯,每一次,我都将你的脸,连同全部梦境,一同撕得支离破裂。”
“呃......是吗?”
“‘她’没有遁藏我们的来由,她的自负心也不答应她这么做。”他持续说道,仍旧面向着火焰,“既然,我们最后探测到她的存在的处所,是永久亭,那就看这火烧到甚么境地,能把她给熏出来了。”
炎华憨憨一笑,显得非常无法。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再无人开口发言,只听得那永久亭的木料烧得劈啪作响,火焰目睹得越烧越高,都冲要上天去了。只能说永久亭不愧为永久亭,就算劈了当柴烧,火势也比浅显的屋子要旺。
“咔嚓!”
“我体味你,就像你体味我一样,我的‘妈妈’......希拉。”
夜空在燃烧,夜空之下的永久亭亦然。
“但是,真当你站到我面前之时,”纳兰暝说着,一手按在了左胸上,“我的内心却如一泊止水,波澜不惊。”
一时恍忽,纳兰暝向前伸出了手,抓圌住了少女的白发,将它悄悄地凑到鼻子前,深吸了一口气——是他熟知的味道。他便松开了手,任由那和婉的白发从他的指缝间滑走,而后,开口说道:
她说着,声音,或许是因为隔了些间隔,又有热风滋扰的原因,显得有些远,有些空。
“一千二百年,时候有点太长了,最后的感情,不管是气愤,还是仇恨,还是哀伤,还是痛苦,都已经被冲淡了,忘怀了。唯独,我的任务,自始至终差遣我进步的阿谁目标,我一刻都未曾忘记。”
筹办好去面对深藏于这颗星球的暗影当中的,陈腐的传说,以及她那巨大的力量了吗?
红月高挂,火光冲天,那洁白无垢的少女轻飘飘地立在尸山血海之上,双手捧着她方才摘下来的人头,无神的双目,视野交叉的顷刻,莞尔一笑,摄走了灵魂。这血与火的炼狱当中,独一的一点纯白,降世天神普通遗世伶仃,却又完美地与周遭的环境融会在一起。
纳兰暝左手插在裤带里,方才再生出来的,极新的右手,则举到了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伸展、活动着。他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式,目不转睛地谛视着面前那熊熊燃烧的,永久亭的废墟,如有所思,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