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公疑群公子多重耳夷吾之党,异日必为奚齐之梗,乃命令尽逐群公子。晋之公族,无敢留者。因而立奚齐为太子。百官自“二五”及荀息以外,无不大家扼腕,多有称疾告老者。时周襄王之元年,晋献公之二十六年也。
歌讫,里克笑曰:“何谓菀?何谓枯?”施曰:“譬之于人,其母为夫人,其子将为君。本深枝茂,众鸟依托,所谓菀也。若其母已死,其子又得谤,祸害将及。本摇叶落,鸟无所栖,斯为枯矣。”言罢,遂出门。里克心中怏怏,即命撤馔。起家径入书房,独步庭中,回旋很久。是夕不消晚餐,挑灯寝息,展转床褥,不能成寐。左思右想:“优施表里俱宠,出入宫禁,本日之歌,必非无谓而发。彼欲言未竟,俟天明当再叩之。”捱至半夜,心中急不能忍,遂叮咛摆布:“密唤优施到此问话。”优施已心知其故,赶紧衣冠整齐,跟着来人中转寝所。里克召优施坐于床间,以手抚其膝,问曰:“适来‘菀枯’之说,我已略喻,难道谓曲沃乎?汝必有所闻,可与我详言,不成隐也。”施对曰:“久欲奉告,因大夫乃曲沃之傅,且未敢直言,恐见怪耳。”里克曰:“使我预图免祸之地,是汝爱我也,何怪之有?”施乃昂首就枕畔低语曰:“君已许夫人,杀太子而立奚齐,有成谋矣。”里克曰:“犹可止乎?”施对曰:“君夫人之得君,子所知也。中大夫之得君,亦子所知也。夫人主乎内,中大夫主乎外,虽欲止,得乎?”里克曰:“从君而杀太子,我不忍也。辅太子以抗君,我不及也。中立而两无所为,能够自脱否?”施对曰:“可。”施退,里克坐以待旦,取昔日所书之简视之,屈指恰是十年。叹曰:“卜筮之理,何其神也!”遂造大夫慇郑父之家,屏去摆布告之曰:“史苏卜偃之言,验于今矣!”慇郑父郑父曰:“有闻乎?”里克曰:“夜来优施告我曰:‘君将杀太子而立奚齐也。’”慇郑父郑父曰:“子何故复之?”里克曰:“我告以中立。”慇郑父郑父曰:“子之言,如见火而益之薪也。为子计,宜阳为不信,彼见子不信,必中忌而缓其谋。子乃多树太子之党,以固其位,然后乘间而进言,以夺君之志,成败犹未有定。今子曰‘中立’,则太子孤矣,祸可立而待也!”里克顿足曰:“惜哉!不早与吾子商之!”里克别去登车,诈坠于车下。次日遂称伤足,不能赴朝。史臣有诗云:
是秋玄月,献公奔赴葵丘之会不果,于半途得疾,至国还宫。骊姬坐于足,泣曰:“君遭骨肉之衅,尽逐公族,而立妾之子。一旦设有不讳,我妇人也,奚齐年又幼,倘群公子挟外援以求入,妾母子所靠何人?”献公曰:“夫人勿忧!太傅荀息,忠臣也,忠不贰心,孤当以幼君托之。”因而召荀息至于榻前,问曰:“寡人闻‘士之立品,忠信为本。’何故谓之忠信?”荀息对曰:“尽苦衷主曰忠,死不食言曰信。”献公曰:“寡人欲以弱孤累大夫,大夫其许我乎?”荀息顿首对曰:“敢不竭死力!”献公不觉堕泪,骊姬哭声闻幕外。数日,献公薨。骊姬抱奚齐以授荀息,时年才十一岁。荀息遵遗命,奉奚齐主丧,百官俱就位抽泣。骊姬亦以遗命,拜荀息为上卿,梁5、东关五加摆布司马,敛兵巡行国中,以备非常。国中大小事体,俱关白荀息而后行。以来岁为新君元年,告讣诸侯。毕竟奚齐能得几日为君,且看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