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籴谁教负泛舟?反容奸佞杀忠谋。惠公褊急无君德,只合灵台永作囚!
很久,赵衰始至。世人问其行迟之故,衰曰:“被棘刺损足胫,故不能前。”乃出竹笥中壶餐,以献于重耳。重耳曰:“子余不苦饥耶?何不自食?”衰对曰:“臣虽饥,岂敢背君而自食耶?”狐毛戏魏犨曰:“此浆若落子手,在腹中且化矣。”魏犨惭而退。重耳即以壶浆赐赵衰,衰打水调之,遍食从者。重耳叹服。重耳君臣一起寻食,半饥半饱,至于齐国。
惠公自玄月败北,囚于秦,至十一月才得释。与难诸臣,一同返国,惟虢射病死于秦,不得归。蛾晰闻惠公将入,谓庆郑曰:“子以救君误韩简,君是以被获。今君归,子必不免,盍奔他国以避之?”庆郑曰:“军法:‘兵败当死,将为虏当死。’况误君而贻以大辱,又罪之甚者?君若不还,吾亦将率其家眷以死于秦。况君归矣,乃令失刑乎?吾之留此,将使君行法于我,以快君之心;令人臣知有罪之无所逃也。又何避焉?”蛾晰感喟而去。惠公将至绛,太子圉带领狐突、郤芮、庆郑、蛾晰、司马说、寺人勃鞮等,出郊驱逐。惠公在车中瞥见庆郑,怒从心起,使家仆徒召之来前,问曰:“郑何敢来见寡人?”庆郑对曰:“君始从臣言,报秦之施,必不伐。继从臣言,与秦媾和,必不战。三从臣言,不乘‘小驷’,必不败。臣之忠于君也至矣!何为不见?”惠公曰:“汝今另有何言?”庆郑对曰:“臣有极刑三:有忠告而不能使君必听,罪之一也。卜车右吉,而不能使君必用,罪之二也。以救君召二三子,而不能使君必不为人擒,罪之三也。臣请受刑,以明臣罪。”惠公不能答,使梁繇靡代数其罪。梁繇靡曰:“郑所言,皆非死法也。郑有极刑三,汝不自知乎?君在泥泞当中,急而呼汝,汝不顾,一宜死。我几获秦君,汝以救君误之,二宜死。二三子俱受执缚,汝不力战,不面伤,满身逃归,三宜死。”庆郑曰:“全军之士皆在此,听郑一言,有人能坐以待刑,而鄙人能战面伤者乎?”蛾晰谏曰:“郑死不避刑,可谓勇矣!君可赦之,使报韩原之仇。”梁繇靡曰:“战已败矣,又用罪人以报其仇,天下不笑晋为无人乎?”家仆徒亦谏曰:“郑有忠告三,能够赎死。与其杀之以行君之法,不若赦之以成君之仁。”梁繇靡又曰:“国以是强,惟法行也。失刑乱法,谁复知惧!不诛郑,此后再不能用兵矣!”惠公顾司马说,使速行刑。庆郑引颈受戮。髯仙有诗叹惠公度量之浅,不能容一庆郑也。诗曰:
再行约十余里,从者饥不能行,乃休于树下。重耳饥困,枕狐毛之膝而卧。狐毛曰:“子余尚携有壶餐,其行在后,可俟之。”魏犨曰:“虽有壶餐,不敷子余一人之食,料无存矣。”世人争采蕨薇煮食,重耳不能下咽。忽见介子推捧肉汤一盂以进,重耳食之而美。食毕,问:“此处何从得肉?”介子推曰:“臣之股肉也。臣闻‘孝子杀身以事其亲,忠臣杀身以事其君。’今公子乏食,臣故割股以饱公子之腹。”重耳垂泪曰:“亡人累子甚矣!将何故报?”子推曰:“但愿公子早归晋国,以成臣等股肱之义。臣岂望报哉!”髯仙有诗赞云:
孝子重归全,亏体谓亲辱。嗟嗟介子推,割股充君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