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齐桓公背了管仲遗言,复用竖刁、雍巫、开方三人,鲍叔牙谏诤不从,病发而死。三人益无顾忌,欺桓公老耄无能,遂擅权用事。顺三人者,不贵亦富,逆三人者,不死亦逐。这话且搁过一边。
是夜,小内侍钻墙穴而入,见寝室堂柱之下,血泊中挺著一个尸首,惊忙而出,报与巫、刁二人曰:“主公已触柱他杀矣!”巫、刁二人不信,使内侍辈掘开墙垣,二人亲身来看,见是个妇人尸首,大惊。内侍中有认得者,指曰:“此晏蛾儿也。”再看牙床之上,两扇窗槅,袒护着个不言不动,无知无觉的齐桓公。鸣呼哀哉,正不知几时断气的。
晏蛾儿见桓公命绝,痛哭一场,欲待叫喊外人,奈墙大声不得达,欲待逾墙而出,奈墙内没有衬脚之物,左思右想,叹口气曰:“吾曾有言:‘以死送君’。若殡殓之事,非妇人所知也!”乃解衣以覆桓公之尸,复负担窗槅二扇以盖之,权当掩覆之意。向床下叩首曰:“君魂且勿远去,待妾相随!”遂以头触柱,脑裂而死。贤哉此妇也!
四十余年号方伯,南摧西抑雄无敌。一朝疾卧牙刁狂,季父本来死不得!
姬辙东迁法纪亡,首倡各国共尊王。南征僭楚包茅贡,北启顽戎朔漠疆。
巫、刁二人,假写悬牌,把住宫门。单留公子无亏,住长卫姬宫中,他公子问安,不容入宫相见。过三日,桓公未死,巫、刁将他摆布侍卫之人,不问男女,尽行逐出,把宫门塞断。又于寝室四周,筑起高墙三丈,表里隔断,风缝不通。止存墙下一穴,如狗洞普通,迟早使小内侍钻入,刺探存亡动静。一面清算宫甲,以防群公子之变。不在话下。
立卫存邢仁德著,定储明禁义声扬。正而不谲《春秋》许,五伯当中业最强。
竖刁便商讨发丧之事。雍巫曰:“且慢,且慢,必须先定了长公子的君位,然后发丧,庶免争竞。”竖刁觉得然。当下二人同到长卫姬宫中,密奏曰:“先公已薨逝矣!以长幼为序,合当夫人之子。但先公存日,曾将公子昭嘱托宋公,立为太子,群臣多有知者;倘闻先公之变,必定帮助太子。依臣等之计,莫若乘彻夜匆急之际,即率本宫甲士,逐杀太子,而奉长公子即位,则大事定矣!”长卫姬曰:“我妇人也,惟卿等好为之!”因而雍巫、竖刁各率宫甲数百,杀入东宫,来擒世子。
且说世子昭不得入宫问疾,闷闷不悦。是夕方挑灯独坐,恍忽之间,似梦非梦,见一妇人前来谓曰:“太子还不速走,祸立至矣!妾乃晏蛾儿也,奉先公之命,特来相报。”昭方欲叩之,妇人把昭一推,如坠万丈深渊,俄然惊醒,不见了妇人。此兆甚奇,不成不信。呼酒保取行灯相随,开了便门,步至上卿高虎之家,急扣其门。高虎迎入,问其来意,公子昭诉称如此。高虎曰:“主公抱病半月,被奸臣隔断表里,声气不通。世子此梦,凶多吉少。梦中口称先公,主公必已薨逝了。宁肯托其有,不成信其无,世子且宜暂出境外,以防不测。”昭曰:“那边能够安身?”高虎曰:“主公曾将世子叮嘱宋公,今宜适宋,宋公必能互助。虎乃守国之臣,不敢同世子出走。吾有门下士崔夭,见管东门锁钥,吾令人叮咛开门,世子可乘夜出城也。”言之未已,阍人传报:“宫甲围了东宫。”吓得世子昭面如土色。高虎使昭变服,与从人普通,差亲信人相随,至于东门,传谕崔夭,令开钥放出世子。崔夭曰:“主公存亡未知,吾私放太子,罪亦不免。太子无人侍从,如不弃崔夭,愿一同奔宋。”世子昭大喜曰:“汝若同业,吾之愿也!”当下开了城门,崔夭见有随身车仗,让世子登车,本身执辔,望宋国吃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