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高低,输粮府县共稀有十,是以大大小小的漕帮,大略而言也共有百数,每帮辖船约有百艘。特别江苏四府与嘉兴这五府之地,漕帮权势更加庞大,这是因为五府漕粮,在七省漕粮中质地最精,被称之为白粮,仅供皇室、贵戚、高官享用。阮元等人地点嘉兴,恰是白粮产运之地,那想来聘请阮元等人的漕帮,便是此地阵容最大的嘉兴白粮帮了。嘉兴白粮帮又常常简称为嘉白帮,乃至民国之时上海青帮犹有此名,但此嘉白帮是古时传承,又或狐假虎威,就无从考据了。
这时划子也垂垂泊岸停靠,两个海员将船系定,阮孔二人看向船外时,只见火光之下,似是一处大宅,宅中房屋暴露一角,竟与官方寺庙非常类似,宅子一角有个黑漆漆的大物,似是梵刹古钟,从内里看,这大宅便是平常梵刹,若不是阮元料想到这二人应是漕帮帮众,只怕也会认定这不过是座寺庙罢了。
“这第一头豺狼,便是眼下的漕运总督富纲。听闻此人乃是和珅亲信,品德最是差劲,自他任了漕运总督,便日日言称漕运之上有大片亏空,让我等漕运之报酬他赔补。他对这沿漕旗丁各式讹诈,收粮之时,要给他补亏空,启运之时,要给他补亏空,过淮安粮厅要补亏空,乃至我们的船坏了,都因为要补亏空,不给补缀,如果船沉了丢了漕粮,一样要我们赔补。那旗丁近些日子,也被剥削的不成模样,积储剩不很多少了,就来找我们漕帮,说本年的人为,就只发得过去三成……如果我们再陪他补个一两年亏空,只怕兄弟们的生存,老夫都照顾不过来了。”
阮元在杭州时,闲暇间查阅州府旧档,偶尔得知了此事,也记得内里不足得水这个名字。而他不晓得的是,余得水当年被放逐云南,次年便赶上清缅战役,他随军南下,在疆场上中了缅军的飞镖,好轻易逃得性命,却也不肯再回军中。便一起帮人佣工,一向回了嘉兴,又因为他熟谙沿漕事件,不过数年,便在嘉白帮又做到执事。只是他也晓得本身本是因罪放逐之人,是以对外只称余浑,此次见了阮元,乃是至心有事相求,才用了真名。嘉白帮也不敢再设庵堂,但罗教在海员中传播已是根深蒂固,是以只得将庵堂修作寺庙模样,外人见了,只当这里是梵刹,却不知实在是嘉白帮集会之所。
阮元听到这里,才清楚本来在漕运海员眼中,本身因联婚孔家,竟也成了神仙般的人物,加上本身夙来廉洁,实心提拔人才,终究申明也为漕运之人所知。是以两点,余得水等人最轻易来聘请的官员就是本身。便道:“既然如此,我清楚了,你等行动虽属冒昧,总也有情可原。却不知你所言难处,竟为何事?想来也不是平常小事吧?”
阮元不答,只是拉过孔璐华的右手,在她手上写了两个字,此时天气虽已暗淡,但借着船上的火光,孔璐华却也看得清楚,阮元所写,乃是“漕帮”二字。
实在阮元所写“漕帮”,便是运河高低,卖力运输漕粮的海员构造。清朝秉承明朝轨制,每年定额向都城运送南边粮食,以供都城开支之用,浙江、江苏、安徽、江西、湖北、湖南、山东和河南八省各有部分府县,需求承担运粮任务,因为河南交粮较少,且均由山东船只代运,是以运粮省分常常只称七省。因各省粮食均由运河运输至京,这些粮食便被称为漕粮。每年南边向都城运送的漕粮定额有四百万石,若加上折耗,实际征收粮食能够达到六百万石。而江苏的苏、松、常、镇四府与浙江杭、嘉、湖三府漕粮,便能够占到漕粮总数的一半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