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过奖了,实在门生这些年在浙江,虽是有了些赔补亏空之法,却也有很多事未及查办。漕运之事,若说再行补充补助,一时却也没不足力了。还请恩师见教一二。”阮元道。
“天然晓得。”阮元答道。所谓“清赍银”,实在是漕运来往当中,给旗丁作为补助的运输用度。本来依朝廷定制,是在普通漕粮以后增加部分粮食加耗,实际上因为“折色”(即将以粮食情势上缴的赋税改成交纳白银)轨制存在,朝廷在征收加耗时只征银两,才有了清赍银的说法。
阮元等四人想着也是有理,便各自入坐,闭了房门,程赤城自煮好了茶水,将碾碎的茶粉放入茶杯中融了,又取出一柄茶筅调了茶。这是日本抹茶的饮茶之法,本是唐宋间传入日本,但中国入明以后煮茶垂垂替代抹茶,反倒是用抹茶法的人越来越少。这宝林寺房舍倒是常见的房屋款式,与日本茶馆全不一样,如此清王朝的四位封疆大吏,在寺院房舍当中共享日本茶饮之事,能够也是当世仅见了。一时大家桌上都奉上了茶,都只觉茶香沁民气脾,茶粉之味甘醇不断,与常日所饮之茶截然分歧,阮元本也是好茶之人,自发这日式抹茶与常饮之茶制法虽异,气味亦自有别,倒是各有所长,并无高低之分,也不觉点了点头。
几人从那长廊一起走过,只见长廊绝顶,早有一人布衣而立,此人见了阮元,自是欣喜,笑道:“这、这不是伯元吗?哈哈,伯元,你任浙江巡抚三年,但是大有作为啊?就连我也总听人说,如果天下巡抚都如你普通,这再昌隆世,是指日可待啊!话说返来,就连我这个做教员的,偶然候看着治下积弊难除,都自叹无能,真是后生可畏,弟子不必不如师啊。”眼看此人驯良样貌,恰是阮元会试时的坐师,此时的漕运总督铁保。
“阮中丞、岳中丞,二位就不要客气了。”程赤城笑道:“我们本日四督抚齐聚一堂,本来也是为了一件大事,既然大师都到齐了,那还是闲事要紧。不过老夫这地主之谊也不能不尽,老夫这就为各位大人泡上茶,各位大人先饮过了,便能够议闲事了。”
阮元也忙回拜道:“岳中丞客气了,实在这坊巷间事,我做了这几年巡抚,也清楚本是府县之责,我们在抚院的,确有百密一疏之感,并非中丞之过。中丞为了本日这件大事,想来也已多操心力,倒不如中丞先将此事与鄙人言明,如果鄙人认定并无不当,也必然支撑中丞之议才是。”
“不过话说返来,中丞本日这般义举,老夫心中也是不堪敬佩。”没想到程赤城随后便奖饰起阮元来,道:“中丞救济的那唐家,本来仆人也是个谦冲好学的读书人,只可惜英年早逝,才留下这一对母女孤苦无依啊。老夫本也想施以援手,可毕竟她们一家孤儿寡母,有些不便,本日中丞如此高义,也让老夫忸捏啊。听闻中丞眼下还欠着那怡红院五十两银子,这银子中丞就不消在乎了。都算在老夫名下,一个时候以后,老夫就帮中丞把钱补上,也算是老夫和唐家同居一城数年,为他们做点善事吧。”
“我等想到的体例,是如许的。”一边的岳起说道:“阮中丞,你兼理浙江漕务,也有快三年了,那‘清赍银’是何物,中丞可否晓得?”
“是啊,每次和你一见,我这进士就变成秀才了啊?”阮元心中也暗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