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督抚天下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史学泰斗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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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生不敢妄言玉总制。”但话虽如此,阮元也将两次海战中的一些关要之处,讲给了钱大昕听。

“伯元,你那几篇著作,老夫却也看过,老夫倒是感觉,你乃是国朝学术当中,少有的集大成之人啊?”钱大昕道:“这‘格物’、‘一贯’、‘仁’、‘心’、‘知己良能’之道,自宋明时起,便即众说纷繁,多少人徒以程朱之学自矜,又有多少人空以阳明之学相尚,但究其本源,却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只凡事自凭己意,妄自揣摩贤人之念,终究也不过曲直学阿世,徒留笑柄罢了。亭林先生惩明季之弊,首倡实学,务求经世致用,建国朝经学之先河。可惜汉唐旧学荒废已久,亭林先生终是不能与典范当中有所深耕。而后松崖先生、东本来生……或许另有老夫,也是经心于经史,方使圣贤之言,一一皆有根据,可沉浸典范日久,这合用之道却反而有所荒废。但你不一样,你兼吴皖二派之所长,言而有据,根底已足,更兼推许实际,以贤人本意归于这浙江政务当中。你言语中不言经世,倒是实实在在的做到了经世致用啊。如许看来,国朝之学,圣贤之道,当于你一身得以大成!如此想来,老夫却也是不如你啦!”

“多谢先生教诲,这大小之别,公私之辨,门生是清楚的。”阮元也对钱大昕道。

阮元奖饰钱大昕“九难”之说,见于阮元《十驾斋养新录序》其言曰:先生讲学上书房,归里其甚早,人伦师表,履蹈粹然,此人所难能一也。先生深于品德脾气之理,持论必执此中,实事必求其是,此人所难能二也。先生潜揅经学,传注疏义,无不洞察原委,此人所难能三也。先生于野史、杂史无不讨寻,订千年未正之讹,此人所难能四也。先生精通天年,三统高低,无不推而明之,此人所难能五也。先生校订地志,于天下古今沿革分合,无不考而明之,此人所难能六也。先生于六书音韵,观其会通,得前人声音笔墨之本,此人所难能七也。先生于金石无不编录,于官制史事,考核犹精,此人所难能八也。先生诗古文词,及其早岁,久已主盟坛坫,冠冕馆阁,此人所难能九也。合此九难,求之百载,归于嘉定,孰不云然。

“先生真是谬赞了。”阮元也不觉笑道:“实在门生为官之余,也一向存眷治学之事,可惜闲暇无多,只得择取学问中最为关要之处加以考辨,至于注释一经,自成己说,确是再无余力了。似如此,门生只得做个助人刻书之人,治学成绩高低便也不在乎了。”

两个月后的嘉庆九年十月二旬日,阮元将刻成的《十驾斋养新录》与自作之序一并送到了钱大昕地点的紫阳书院。钱大昕欣喜之下,当即为阮元回了信。却不想到得这日傍晚,钱大昕便即忽然长眠,得年七十七岁。

阮元上一年受钱大昕所托,为之刊刻,这时终究成书。想着自此一来,本身学问便可传播千古,钱大昕自也欣喜,对阮元道:“伯元,这《十驾斋养新录》作序之事,我左思右想,也是非你莫属了。哈哈,不知为何,此次见了你,却也想起你我初遇之时,我与你恩师金圃先生,言及伯乐相马之事,这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啊。治学之人也是如此,国朝著书立说之人数以百计,可像伯元你这般,既能成一家之言,又能助其他学人刊刻著作之人,倒是屈指可数了。或许百年后,我们的长辈提及我们,你仅凭这刊刻之功,便可立为国朝学人当中坚,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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