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也只好照实以答:“回皇上,这《旧唐书》臣亦未见刻本,只家中祖父曾传下抄本一部,故而幼时便即读过。旧书行文烦复、后代掌故未出,此是其憾处。然旧书凡遇帝王大事,书之甚详,政令制诰,亦多传播,所谓鉴于旧事,有资于治道,旧事不备,治道何循?故而臣对这《旧唐书》更侧重一些。”
阮元道:“先生,渊如兄这般境遇,实与他才学不符。待他日我见到渊如兄,问问他此中原因好了。先生,这翰林当中,但是另有甚么难处不成?”
此时听杨吉所言,阮元也只要一阵苦笑,道:“杨吉啊,翰林授职,是皇上的意义,如果我还想仕进,就不能违了皇上旨意啊。”
阮元一听,不觉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这书确是本身祖父阮玉堂在扬州之时,从盐运使卢见曾府中誊写而得。他童年时家中曾遭暴雨,这书散逸了很多,但阮元早已将剩下的三分之一尽数通读,又兼本就博学,作答殿试却已应对如流。而平常举人即便进入殿试,却有近半之人因《旧唐书》向来不受正视,竟连《旧唐书》甚么模样都未见过,阮元仰仗三分之一的《旧唐书》、本已兼览的《新唐书》和《资治通鉴》唐纪部分,在这一题上天然不出不测的一枝独秀。
“第一甲第二名江苏山阳汪廷珍!”
胡长龄天然大喜过望,他文才出众,却从未想过得中状元,此时天然冲动不已,但礼部官员早已站列身前,也强做平静,上前跪倒。
眼看二人密切无间,钱大昕自也欣喜,可听到二人提及书法之语,当日乾隆召见之事,却又一次闪现在本身面前。
眼看到了蒲月七日,六十余位引见之人,已齐聚勤政殿前。各位进士,大多数都未曾涉足圆明园。目睹这里雕梁画栋,不亚于宫城,更兼地形空旷开阔,比宫城更有一番意境。不觉流连立足,多看了半晌,直待礼部官员提示,各位进士才站好行列,等待乾隆召见。
走过两重门厅,便是勤政殿了,远远只见勤政殿正中,坐着一人,那人须发皆已斑白,但走得近些,便可见他眼中自有一股通俗气度,固然年近八旬,但身形安闲,如同刚过花甲之人。阮元也已和乾隆见过两次,但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乾隆样貌。
钱大昕眼看再无谦辞余地,只好伸谢皇恩。可乾隆又说道:“你既不再请辞,便归去筹办罢。明日去翰林院,同和珅、彭元瑞他们知会一声,朕也同知他们,断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钱楷听了自也不甘逞强,道:“伯元,这书法讲的是一法通,万法通,有这些年四库馆的功底在,我甚么字写不好呢?待你我进了翰林院,我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工夫!”
“第二甲第三名江苏仪征阮元!”
听得引见之人,共有六十余人,想是成绩较优,能够立即授予翰林职务,或六部学习、出外为知县之人,没有念到名字的进士只好临时等候,如果朝廷有官职空缺,才气再行叙用。
“朝廷之事,自古难随人愿。”钱楷俄然说道:“伯元、渊如、杨兄弟,你等或许不知,我祖上在明朝时,也是做过官的。先祖懋垣公,国朝《明史》也有传记。先祖当日中了进士,授了给事中,也是意气风发,想着报效朝廷,一时知无不言。可当日前明世宗天子宠任郭勋,先祖眼看那郭勋犯警,数次上表弹劾。可前明世宗天子不但对那郭勋不闻不问,却夺了先祖的官,先祖仕进没过得几年,便被免了职,而后再没进过宦海。只是眼下和珅之势,十倍于当年郭勋。伯元,在这朝堂之上,你自要慎之又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