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昕道:“乾隆二十年时,老夫在这翰林院,做的是编修之职,彼时朝廷中有一名西洋布羽士,自称来自西洋的法兰西国。”说着,向右图西北角一指,以示此处为“西洋”。又道:“此人深慕我大清武功,亦爱好我中国文明典范,故而起了中国姓名,叫做蒋友仁。当时西北安定,海内一统,故而圣祖朝南怀仁所绘《坤舆全图》,已然不敷合用。皇上见他精于测绘之术,便派他重新绘制《坤舆全图》。当时老夫在翰林中又精研西洋历算,故而皇上派了老夫,伴随这蒋先生一同测绘。”
“提及西洋东西,另有一物,各位也不成不知。”和珅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副眼镜来,道:“这眼镜传播至我大清,也有百余年了。这镜片聚光之术,我看也是一绝。各位可不知,多少贫寒平生的读书人,到了垂暮之年,双目早已昏花,眼看有了这眼镜,便可延用双目数年乃至十年之久,也只好不吝财力,购上一副眼镜了啊。哈哈,不过话提及来,皇上他白叟家才是天纵英才,皇上来年便是八十大寿了,可直至本日,还是目力健旺,不需多用这一片镜子呢。”
此人恰是刘墉,阮元见了,赶紧作揖见过。听刘墉语气如此客气,也有些不美意义,道:“刘大人,长辈出来都城之时,家中即有变故,故而担搁了些光阴,也忘了来拜访刘大人。本日翰林当中无事,才有了余暇,恰是要谢过大人十年之前,仪征县署中点拨之恩。”
阮元授了庶吉人以后,便持续在翰林院中读书学习。不出所料,阮元进得翰林院不久,朝廷便颁下诏令,因乾隆八旬盛典期近,阮元这一届庶吉人只需学习一年,到乾隆五十五年初便要散馆。故而庶吉人们也只好持续强打起精力,再埋头苦读一年,以备散馆测验。翰林课业自也沉重,自经史至文赋均要兼通,但阮元自幼爱好散文史籍,这时有一年时候精研于此,而非强作八股,倒是比应举那几年安闲很多。
刘镮之问道:“伯元,伯父他四月份的时候,就已经降到了二品侍郎,这事伯元应当晓得才对啊?”
和珅听了,也不由赧颜,实在钱大昕意义再清楚不过,这家铺子本就是和珅出资给远房亲戚开的,所支出的银子天然大半也进了和珅的腰包。但面对庶吉人,和珅也要保持师长颜面,故而只好顾摆布而言他,道:“钱宫詹所言,自是有理……嗯……本官本日前来,乃是要奉告各位,来年庶吉人的散馆测验,定在四月。本年十仲春今后,庶常馆开放,如果情愿来翰林院里读书,便可在那边留宿。薪炭粮米,自有朝廷支用。”又简朴说了些散馆端方,便分开了。
可想道这里,刘墉忽道:“伯元,和珅派人给你送过礼,是也不是?”
阮元道:“刘大人降职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即便刘大人不再担负中堂之职,这侍郎总也是二品,总不会真像佩循兄所言,已至门可罗雀之境吧?”
“倒也一定。”刘墉笑道:“伯元、佩循,你们有所不知,前日和珅在皇上面前,保举吏部部员湛露,说他才调出众,能够任广信知府。谁知皇上亲身见了那湛露,见他年事尚轻,言语才行之间也无甚过人之处。皇上大怒,当即免了那湛露官职,又狠狠斥责了和珅一顿。哈哈,老夫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和珅在皇上面前那般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