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董诰过来。”
按清朝常例,每年夏季,天子都要前去避暑山庄巡幸,以便避暑、射猎、安抚北方蒙古各部,当然,天子也不会是以忽视政事,这一年也是如此。八十八岁的乾隆,四十九岁的和珅,都再一次踏上了前去避暑山庄之路。
“朕说的也是万一。”乾隆又叹了口气,缓缓道:“和珅,这千百年汗青,你也该清楚的。秦始皇以后做天子的,大略有二百人,朕在此中寿命已是最久。如许想来,朕想想万一之事,也是到了时候了。至于洪福齐天、无灾无祸,和珅,自古以来,可有不死的天子啊?如果没有,你这番话,说了和不说又有甚么辨别呢?”
到得烟波致爽殿时,和珅才终究松下一口气来,只见乾隆仍在龙床上端坐,只是一只手撑着床沿,仿佛另一只手用枪之时,伤了筋骨,一时不得好转。和珅也忙跪下叩首道:“主子和珅,见过太上皇,愿太上皇万寿无疆!太上皇,方才主子不知太上皇射猎之事,赶来得晚了些,还请太上皇重治主子失策之罪!”满臣文官虽有公事称臣,私事称主子的规定,但偶有诏对,又或存候之事,常常公私难辨,很多满臣为了不被惩罚,干脆除了公文奏对,其他之事均称主子。此时和珅眼看乾隆行猎负伤,唯恐他有万一之事,便也直接以主子自称,诡计自媚于上。
“太上皇,这……”和珅也不由堕入了深思。
“太上皇,本日这是……若太上皇有何叮咛,主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和珅看着乾隆,此时心中也未免有些严峻。
乾隆看着面前的卷轴,一言不发,过得很久,才叹了感喟,又把卷轴遮挡了起来。
次日,阮元的行船到了绍兴,恰好和焦循赶上,才免了银钱不敷之苦,幸亏所剩不过一二日水程,便也一起西进,很快到了钱塘江与运河的交界之处。
“和珅啊,本日朕要问你的是公事,或者说……是大清底子之事,却也要你细心想想,才有个妥当的体例。”乾隆说着说着,仿佛力量也渐不如前,安息了半晌,才又缓缓而言,道:“如果朕有个万一,你待如何?”
“另有呢?”乾隆还是不动声色,只是这个时候,乾隆的不动声色,却也让和珅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山庄当中,也有与皇宫里军机处普通的秘密之所,这日和珅也一如既往,正在避暑山庄军机处中查阅军报,也公然比及了一件丧事。白莲教各部中,驰名叫王三槐的领兵人物,常日最是勇猛善战,屡败清军,可颠末一年多的持续作战,清军终究将王三槐俘获,即将押送归京。既然白莲教丧失了一员悍将,那么此消彼长,清军今后作战也应当轻松一些,想到这里,和珅也不由松了口气。
“你来的恰好,既然来了,朕也有些事想问问你。你们都退下吧,朕身材已缓过来了,并无大碍。”乾隆这最后一句是对其他寺人侍从而言,很快大家也接踵退去,只留下和珅一人。
和珅忙问道:“那你说细心些,太上皇刚才到底产生了甚么事?”
李长庚听着,也点了点头,道:“阮学使能有互助鄙人之心,鄙人也当谢过学使了。不过方才学使说要替我付本日酒菜用钱,倒是大可不必。我做了这很多年官,从未给人送过礼,骨气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们方才阿谁模样,实在也有些对不起这店家了。这些钱既然我能付上,就毫不需学使另行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