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郎道:“这般小事,公子常日所见,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最是简易不过。实不相瞒,鄙人那日来到府上,也和老先生提起过,家中有两个不成器的小子,这童生是已经取了,生员却一向节录不上。想来是文法分歧学使情意,故而被黜落了。可鄙人也传闻过,这取录生员,并非秋闱春闱那般艰巨,只要所作成文,不至于在字数、格局上出错,就能取录得上。我想着犬子文章,虽做得差了些,可总还是端方,却不知阮学使怎得如此绝情,竟一向不予取录呢?如果阮学使返来,还望老先生替犬子美言几句,到时候给犬子其中规中矩的考语,就能补上生员,这又有何难处啊?”
“先儒早已有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后汉书》您自是读过的吧?更何况本日便你抬箱子的家中仆人,也有这好几个,想来晓得此事的也不止四个了,您却还说甚么无人晓得?袁先生,本日这四箱礼品,还劝你尽数拿了归去,你先前送的礼品,我现在也差人拿来,既然你是来我这里拜托的,那你统统送来的礼品,过了本日,便与我阮家再无半分干系!袁先生,若您这里人手不敷了,我家中仆人另有些无事可做,恰好帮您把礼品搬归去。对您这番去处,我阮家总也没有虐待半分。”阮承信果断道。
阮承信笑道:“袁先生这话但是有些让我担待不起了,这家中迎客之事,本来也是该我来办,不该儿媳多行劳累之事的。袁先生若定要见见她,我让人去唤她过来也好。只是袁先生本日这模样……这又是四个大箱子送过来,倒是叫我有些无所适从了。我家再如何说,也不是无功受禄之家,收了袁先生这很多礼品,却不知到底有何要事,能帮上袁先生一二呢?”
“不瞒阮老先生,鄙人来这里之前,这测验的事,就已经探听清楚了。”袁大郎公然是有备而来,这时竟然一点都不慌乱,安闲道:“这院试取录生员,积年皆有补录,本年补录本来定在三月,可彼时阮学使到南边督学去了,至今这不是还没返来吗?以是补录之事,是定在了半个月掉队行。并且鄙人也曾听闻,这补录测验,近些年多有些生员,是八股做得不好的,只因史论历算这些奇技淫巧偶有所长,便被补了上来的。实在这甚么一技之长啊,都是学政们蒙骗无知愚民的,谁不晓得就是那些有钱的读书人使了钱,再胡乱挑个冷僻的选答条目誊写一通,就成了一技之长的?这些事我看阮学使也做得很多,想着也不差我这一……”
阮元此次督学已经垂垂进入序幕,这一日已到达钱塘江对岸的西兴驿,筹办将歇一日,次日中午恰好能够过江。而这时的阮家也再次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袁大郎又一次带着四个箱子,进了学政署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