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层行得十余步,为首那人便停在了一处房门之前,轻拍门道:“侯爷,福建凤尾帮、水澳帮,浙东箬黄帮的人都到了,是让他们出去吗?”
这时合法二更,海上本来除了风波之声,便无动静,俄然之间,东边海岸线上,又有十余条大船向着这只船队靠近,为首的大船都有十丈来长,二层许高,接踵进入了这里的船队。而船队仿佛也早已和来船打过号召,并不禁止。很快,几条来船都放下划子,二十余人前前后后,从几条大船上跳进划子,一齐向船队居中的一条大舰挨近。
到了船舱以内,却又是一番新的六合,只听得四周舱室以内,竟有一大半都有大声呼喝之音,细心辨来,大半都是打牌之声,此中又有很多是在批评对方使诈,乃至伴跟着酒碗的摔裂声和重物的落地声,仿佛一些海盗赌输了钱,便不认输,竟和对方拳脚相搏起来。海盗以船为家,朝生暮死、一夜暴富都是常事,是以也不再拘束甚么兄弟友情、朋友之谊,只统统率性随心,务求尽欢罢了。其他一些船舱里,另有零散的奸笑声和抽泣声,仿佛是海盗们劫掠了岸上人丁,正在施暴,不过这些抽泣声中,倒有很多是青年男人的声音。这一行人对于海上各种早已看作家常便饭,都是充耳不闻,只向着船舱绝顶走去。到了绝顶,又有一道梯子,通向更下一层,几人一个接着一个,接踵走了下去。
“侯爷,咱凤尾帮既然决定和大南同事。来年这笔买卖,天然应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右首边一个男人说道。此人看起来虽也有几分剽悍之气,却要比先前那林帮主沉稳很多。
“好!奉告他们,这里事商讨完了,就去过船!对了,那几个后生你看细心点,必然要看过眼的。这一个月没登陆了,也是该找几小我……嘿嘿……让他们出去!”“侯爷”喜道。
“侯爷,这法兰西人仿佛也有些难处,说是鹰炮都能够卖给我们,只是三千斤以上的重炮,倒是没货,我们就算去买,最多也只得三门重炮了。”那叫黄葵的人答道。
“他们那里是没有?他们就是瞧不起我们!不肯意把最好的炮卖给我们罢了!”那“侯爷”听了,便即大怒,一把将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又道:“这些法兰西人,就是欺软怕硬!他们那里是没有重炮,清楚是把最好的火炮都卖给了郑1、乌石二他们,留给我们的,当然就只要三门了!他奶奶的,非得老子打几个标致仗,他们才晓得,把重炮卖给那些杂碎,他们瞎了眼了!”他所言郑一名叫郑文显,乌石二名叫麦有金,都以外号闻名,是这时广东海上阵容最大的海盗魁首。看来固然他身为“侯爷”,却也只能屈居其下了。所谓“鹰炮”则是当时的一种轻型火炮,便于照顾却能力不敷,是以对于西洋重炮,海盗们的渴求程度乃至远远高于清朝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