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这、这……儿臣并无……”嘉庆听着,一时有些踌躇不决,也只得先行粉饰。
这时阮元回到都城,也有半个月了。就在乾隆召见过嘉庆、和珅等人后次日,阮元也得宫中传诏,到了养心殿觐见乾隆。
阮元对汪廷珍家世先前便已体味,知他事母至孝,母亲病故,表情天然暗淡,不由得安抚他道:“瑟庵,令堂清名,我先前也有所耳闻,你这番南下,我见了也是一样的肉痛,这些年在外任官,我多少也积下了些银子,瑟庵这些年长任京官,俸禄想来有限,如果衣食上有甚么难处,尽管与我说就是,能帮手的处所,我必然大力互助。”
“可眼下又能如何样呢?”汪廷珍不由叹道:“本年这夏季,听他们懂天象的人说,又是一个寒冬,前些日子北风渐起,很多身子薄弱的人,就都生了风寒,太上皇那边这几日又没动静,只怕……伯元,传闻你有位小夫人,是姑苏生人,也是第一次来都城,这番酷寒,她受得住吗?”
“只因眼下的大清,早已不是乱世了。”嘉庆道:“这些年来,朝廷产生了甚么,朕内心一清二楚。在外,乱党无穷无尽,川楚三年以来,再无一日安宁,各省封疆大吏,上纳贿于和珅,下剥削于百姓。在内,和珅把持军政,军秘密务渐归私家,朝廷法纪日渐隳坏,官以赂取,政以贿成,御史言官,竞为私党,奸佞之士,日遭贬黜。长此以往,他和珅一人身败名裂,倒是小事。可我大清的国法法纪,品德礼教,就都成了一张废纸。到了阿谁时候,另有多少人情愿信赖我大清是得天之命,信赖朕能做这天下之主?皇阿玛的话有理,可我也想着,和珅能办事不假,但皇阿玛却只看到了他能办事,忘了天下民气向背啊。眼下川楚之乱,都是流寇各自为战,朕看着也不成气候,不过是多耗些光阴,可今后呢?如果这天下民气真的都不信赖朝廷了,那朕要面对的,可就不但是川楚这班流寇了。爱妃,你嫁给朕多年,史乘也陪朕看了很多,当知那陈胜吴广,不过中人之才,可为何他们振臂一呼,竟能天下呼应呢?只是因暴秦无道,百姓宁肯跟班陈吴,也不肯再依从秦人苛政了啊?”
“和珅,你忠心为国,朕是晓得的,可朕年纪也大了,这一年来,精力渐衰,老是不比之前了,朕总不能照顾皇上一辈子吧?再说了,这天下自三代已降,数千年来,又那里有四十岁不得亲政的天子呢?”乾隆听着和珅之语,虽无指责之意,可这番话说得出来,和珅却自也没法回嘴。又道:“颙琰,你做皇上已有三年,凡事该如何做,内心也该稀有了。朕年纪大了,凡事如果一一亲决,必将有所担搁。眼下火线战事正紧,疆场窜改无端,一刻都迟误不得,军机处凡是有所决定,直接发送火线便是,切不成因朕辅政之故,误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嘉庆也连声应是。
嘉庆看着身边,除了贵妃再无外人,也道:“朕与和珅,并忘我怨。可如果和珅持续辅政如此,只恐我大清的江山,也不过十年之数了。”
“朕也清楚,内里都在说,和珅结党营私,贪污纳贿,家中财贿不成胜计,唉……朕也晓得这些话,大抵是不假的。可你反过来想想,和珅他从朕选入军机处开端,哪一件事不是办的妥妥贴贴?二十年前,朕身边缺他这类能办事的人,以是用了他。可本日你身边能办事的,又有几小我呢?如果和珅不在了,他留下的空位,你能一一补足吗?此中得失弃取,你可要想清楚了。朕想着,只要和珅他……他情愿服从你调派,并无谋反大逆之事,你就接着用他吧。你二人合力,大清才气承平。”乾隆一边说着,也一边看向嘉庆,这时他那一贯锋利的眼神,也已经垂垂暗淡了下来,所剩下的更多是哀告之色,嘉庆看了,心中也不由有些摆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