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了然地笑道:“那是,那是……那就请小哥儿前头带路,往二楼去找个清净地罢。”
西湖边一溜的画舫,舫上灯火透明,映在湖面上,连水光也变得灿烂起来。歌舞不断,调笑迭起,好一派花天锦地,连师父都感慨不已。
小厮一怔,打起笑回道:“那便是包场的豪客所用了。”他眯了眯眼,凑过来低声道:“临安是皇城,有的是高门贵胄,常日里为我们大宋劳心劳力,总也要有一处能松快松快的处所,您说是不是……是以,那最上头的一层,等闲不教平客与常客上去。”
“鄙人姓朱。女人么……”师父沉吟着不说,那唤作玉妈妈的鸨母引我们至楼上的一间雅室,一团和蔼地将我们让出来。
“那还是钱给得不敷。”师父笑道,抬手就筹办再取金叶子出来。我内心“突突”直跳,师父平素并不在乎财帛等物,不想花起钱来手笔如许惊心动魄。
玉迎人是泊岸边而建的大石舫,高低共三层,一色绯红的薄纱帐,在夜风里飞舞,教水色一映,更加的灵动撩人。再看那收支来往的客人,绫罗绸缎自不在话下,一个个皆是豪客的做派。
我一身长随打扮倒还罢了,师父夙来不会在衣衫上留意,非论甚么时候都是一身素色绫袍,洁净得体,却与贵气毫不沾边。
那小厮蓦地一顿,与迎我们进门的中年妇人如出一辙,拿眼扫视了师父一遍,有些难以置信。
“师父带你出来顽,怎还不乐意了?”师父打量着我的神采,笑问道。
“公然是人间销金窟。”师父站在玉迎人洒金匾额的招牌下,轻声感慨,一声感喟未完,门里便一步三摇地迎出来了其中年的妇人。
我吃了一惊,方才在赌坊里,我闻声那些男人之间的群情,晓得玉符、玉伶二女恰是玉迎人参选花魁的两位女人。
师父也不气恼,“呵呵”低笑了一阵,从我手里取过那酒盏,抬臂道:“还不替师父斟酒?”
师父又摸出一枚稍大的金叶子,押在玉妈妈跟前的桌上,“烦妈妈替我请玉符、玉伶二位女人。”
玉妈妈的骇怪毫不在我之下,方才还伶牙俐齿的一张嘴,现在半开半合地支吾起来。我自忖,按说她也是颠末些事的,固然师父的要求有些出乎人料想,但也不至于就吃惊至此罢。
师父动了动眉毛:“我如何晓得。”
室内公然比楼下高雅豪华很多,但毕竟是欢场,总脱不了那股子俗气。熏香、温酒都是现成的,那玉妈妈手脚敏捷地替师父斟了一盏酒,双手奉上。“我们这儿的玉字辈儿的女人另有几位得空的,玉梅善舞,玉屏善乐律,玉春年纪小最是逗趣儿……”
那带路的小厮耳朵甚好,闻声这话,转头笑道:“二位不常来罢?平客就是像您二位这般,偶尔来逛逛的客人。那些有了解的女人,经常过来恭维的,便是常客,凡是在楼上包间。”他伸手往楼上一指。
进门时遇见的那夭乔的中年妇人又笑着回转过来,一见是师父,一面还端着笑,一面就不动声色地瞪了小厮一眼:“这位公子眼熟,我还道是平客,是我怠慢了,公子莫怪。”
小厮像是发觉了甚么里了不得的事情,忙将金叶子揣进腰间,大声唤道:“玉妈妈,玉妈妈,来常客了。”
“师父,平客是甚么意义?”我胳膊肘碰了碰师父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