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底里俄然涌起一股暖暖的甜意,仿佛吴甲他们在后院熬的蜜香,脑筋里教这突如其来,却不应时宜的甜美熏得晕晕乎乎,也不知如何,被师父半推着就走到了“百花楼”的金字匾额下。
当下我便明白了他的意义,木匣里的该是一袭新衣,提及灵蛇髻,是想让我以此发髻来烘托这身新衣裙。只是我不明白,他既要去青楼,带着个打扮光鲜的女子,岂不奇特。
师父忙点头笑道:“恰是,恰是。这位女人不肯在教乐所里拘束着度日,外头恐怕更能发挥些,朱某爱才,也不肯看着明珠蒙尘,便自作主张,荐予林妈妈。”
酉时闭了铺子,后院起了锅正熬搓药丸的蜜,氛围里苦涩醉人。我在屋里换了一身短褐男装出来时,殷乙正在石臼里舂药沫子,我趴在石磨上嗅着蜜香,看了一会儿殷乙舂药,不一会儿师父便从他那屋子出来,手里还捧着个扁扁的木匣。
“不必骇怕,师父在呢。”师父向我确保道。
实在平静下来以后,我并不惊骇芍药在公开里使甚么手腕。虽说师父经常会教唆我去做些出乎料想的事,但这么多年的寥寂年事中,我是独一同他作伴的人,我才不信他会舍出我去套狼,究竟上,我所碰到的任何一个险境,师父都未曾迟来半步。
对于过往的影象,我脑筋里只要一片空缺,也并无猎奇,既然这衣裙不是别的甚么女子的,我便更无芥蒂了,跟着师父出门往百花楼去了。
我大惊失容,结结巴巴道:“师,师父,我,我,花魁选人?”
待我回过神来,想要夺门而逃时,已然晚了,风韵犹存的半老妇人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我和师父跟前,看向我的眼里露着掠食般的镇静。她夸大地朝师父屈膝,笑着问候道:“朱公子到了呀。”
那鸨母看着要比玉迎人的玉妈妈年长,非论是气势还是姿势上,也都更胜一筹,我脑筋里俄然冒出海棠脸上那道从唇角一向延长到耳边的长疤,内心暗想,能将人逼成如许的,想来也不是甚么善茬儿,不知这花魁之争,是否她在背后弄鬼。
可当我穿戴伏贴后,本身先怔了,若要说这衣裙是旁的甚么人的,那也太巧不过,竟正合我身,分毫不差。
我回至房中,自挽了个灵蛇髻,抖开木匣中的裙衫来换。乍一眼,便教那罗裙勾住了眼,朱红的六幅素面长裙,裙裾上自上而下,由疏到密布着星星点点的泥银碎花,裙下是一袭纯白绸袄衫,领口袖口并下摆作了些水蓝色卷草纹。
那幢灯火透明的小楼就在跟前不过十来步外,金灿灿的“百花楼”大招牌近在天涯,我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再往前走。
门上有人叩门,师父在屋外催促,我从速开门出去,师父打量了几眼我的衣裙发髻,略有不测,“捡到你时,这衣裙就在你随身的包裹里,不想时至本日竟还能穿,这么些年也没见你长高多少。”
他的目光向我一扫,朝我笑起来,我一瞧他那笑,便觉有后话。
“可我……”我的内心比他更煎熬,将常日里抵死不肯承认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如许貌,去充作花魁选人,岂不要教人笑痛了肚腹……”
我正暗自想得入迷,冷不防师父悄悄捅了我一下,便听得那林妈妈尽是笑意地在问:“女人闺名是哪两个字?本年多大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