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晕头转向站不稳脚的瞬息,师父拉起我就往门外冲,一面叮咛我道:“快呼救啊。”
“快让开!”师父的话音刚落,重获了自在了孙大户发疯似地直冲过来,我背后就是门框,实在是无处躲闪。
孙大户从撞击中回过神来,淌着长长的口涎紧跟着我们奔出仓房的门时,赵善防正带着几名官差冲进偏院,身后跟着惶恐失措到几欲昏倒的孙家娘子。
没想到孙大户人前乐善好施,和蔼融融,人后却又另一副嘴脸。为了中饱私囊,竟不吝在赈灾的粮米里头掺观音土,视哀鸿性命入草芥。
“是呢,是呢,阿心女人说得在理。”孙家娘子仓猝应和。
师父眼疾手快,将我往一旁一拉,孙大户扑了个空,一头撞在了门框子上。这一下猛冲的力道够大,门框子上收回沉闷的一声钝响,倒是将他震晕了好几息工夫。
这屋里顷刻惊天动地地翻滚起来,我的尖叫、铁链拖地的喧闹,孙大户歇斯底里的饥饿,跟前又是能瞥见却咬不着的“吃食”,迫使他连声嘶吼。
师父领着我上前施礼,顺势向赵善防道:“赵知府也瞧见了,孙掌柜他……病了。至于甚么病,鄙人一时也说道不清楚,可看着一时半会儿该是好不了的。”
孙家娘子一下就急了,仓猝上前道:“拙夫的病起得俄然,原是急症,急症一贯好得也快。再者,铺子里头事,我也做得了准,赵知府如果不嫌民妇一介女流,同民妇商讨也是一样的。”
“师父谨慎你!”我尖声惊叫道。
“恐怕是,临安城那么多人丁,北面战事不竭,官府仓廪中官粮底子不敷使,这类突发的灾情也不好占了官粮,便只得向粮商们买。看来,孙大户这回搭棚施粥,占尽了风头和便宜。”师父将手里的掺着观音土的米粒儿拍去,俄然指着仓房中的那些大筐子命道:“阿心,快去将那筐子里的米粮各抓一把起来看看,是不是都掺了观音土。”
赵善防冲进偏院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师父的企图:他是用心纵了孙大户闹得天翻地覆,好将赵善防引进偏院,亲身到仓房内去看一看羼杂了观音土的赈灾米粮。
师父竟上前拉起了地下的铁链,那孙大户见有人上前,自是撇下了地下的米粮,直扑过来。
我仇恨地站起家,对着大筐子踢了两脚,泄一泄心头的肝火:“师父,看了十来个,都是如此,还要再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