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的席榻上铺了被褥,请师父帮手,将他安设在席榻上,脖子下垫了个方枕,好便利我一会儿替他施针。
“恐怕你想得不错。”师父道:“他那身甲胄,只要领军的郎将才穿得,在安丰镇时又听闻安丰军的领将便是‘余’姓,十有八九错不了便是他了。”
我捏起银针,谨慎地找准了穴位,一根根地扎了下去。幸亏他昏沉无觉,我下针便沉着笃定了很多,顺顺利利地便都扎了下去。
嚼了一会子饼,我想起了下半晌就想奉告师父的话,遂放下饼,从怀里摸出一枚铁质的虎头小信印来予师父看:“师父,这是我替他拭身时,在他身边找到的,你瞧瞧。”
才刚系好裤带,却光着上半身。他身边还摆着一个翻开的针囊,一整套的银针,齐划一整地插在针囊里头。
“不想师父还会下灶房。”我笑嘻嘻地跟进屋,在他劈面坐下。
及到此时,我的肚腹中才传来一串藐小的“咕噜”声,这才认识到,自中午,颗米滴水未进。
我与师父都懒得同他们寒暄,也不想听那么多聒噪,人前便干脆做个模样罢了。可此处罚歧,杳无火食,无拘无束,我也能罢休随性地替男人诊治。
师父从灶房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饼号召道:“饭已得了,快过来。”
我守在那郎将身边,要替他醒针,若非如此,我早就忍不住跑到门口去看师父要如何同那吃痛吃惊的马周旋,拔了那些波折刺。
我上前细心地听了一阵他的脉象,师父既教我救他,便毫不肯多一句话,我谨慎又谨慎,恐怕漏听了他脉搏任何一个纤细的非常颤抖。
糟了。我猛地一拍本身的脑袋,帮衬着救治面前这个,竟将师父给冷在了一旁,这个时候了,也没给他做顿饭出来。
“我瞎猜着,那人会不会就是山下安丰军中四周寻觅的走失领将……”我打量着信印上独一能辨的一个“余”字问道,毕竟虎头信印,并非随便甚么人都能用的。
若不是之前亲目睹他铠甲覆身,并光着的上半身展露着条块清楚的腱子,的确没法信他是个武将,说是个白面文士才更贴切些。
污了一铜盆的水,才将他的真容擦拭出来,我凝神打量了片时。但见此人约莫三十的年纪,与师父看起来年事相仿,高眉骨,直鼻梁,白面不必,如无脸上的那些擦伤,只怕还更清隽些。
鲜香跟着他一同从灶房里冲了出来,师父几步就到了正殿那屋,将陶锅重重地置在案上,又将烹茶的泥路等物都挪到了一旁,在案边坐定,向我催道:“傻站着做甚么,劳忙了一日还不饿么,还不快来用饭。”
“下半晌打到一只稚鸡。”师父替我盛出一碗汤来,递到我手里,“尝尝,师父做得可比你差?”
如果在平常,在生药铺子里,如许的景象下,老是由师父来施针,倒不是我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些礼教条框,师父从不教我那些没用的废话,医者眼里哪有甚么男女,在师父眼里更是没有矫情造作的虚事理。稍作顾忌,也不过是为了保全旁人的感受,总有人受不住我在礼教上随便,仿佛我教他们受了甚么奇耻大辱普通。
他掉落绝壁时,五内受过震惊,多少有些毁伤,幸亏并不严峻。
实在也不难诊出,他脑袋约莫是教甚么重物狠恶撞击过,积了淤血。又因头盔的防护,替他挡去了一些力道,是以淤血仿佛并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