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望望追出来要拽我归去替玉枝疗伤的丁四郎,缓慢地向殷乙道:“我错了,我浑忘了师父的叮咛,你现下跟过来,尚且来得及。”
“恰是……”我要行礼,他却死活不让,我记得玉枝阿娘在进门前同我说的话,内心便盘算主张分歧他起争端,他既不教我多礼,我不礼就是,遂也分歧他客气,站直了身子,只向他点了点头。
我谨慎地扒开她肩头的衣裳,实在就是隔着袄子也瞧得出,她的肩头肿起了一大块儿。我在那肿块儿周边悄悄碰了碰,只稍稍用了一点力,玉枝便大呼了一声,震得我耳朵发痛。
玉枝阿娘唬得直颤抖,“四郎,四郎,莫要这般,细心唬着阿心……”玉枝阿爹坐着不动,冷冷地嘀咕:“早日如此,何必……”
若非我亲眼所见,我决计不信面前这个气愤吼怒的男人,是刚才进屋前所见到的丁四郎,亦不信是玉枝结婚那日,我偷眼瞥见的圆圆脸庞,一团和蔼的丁四郎。
我心头一凛,大步朝她走去,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她面色惨白,腊月里额角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子,唇上抿过胭脂膏子,反倒衬得她神采愈发没甚血气了。
玉林扒着门框朝里头张望,却教丁四郎一把扒拉开,又冲他吼怒道:“你瞧甚么!你阿姊伤了,你却白瞧着热烈。”
前面的话我没工夫往下听,撇下堂屋里乱成一团的那几个,自往里屋去瞧玉枝如何。
当下我不肯再同那在理取闹的丁四郎多说一句,敏捷地清算起医笥,从他身边绕过,走到堂屋,向玉枝爷娘道:“阿叔婶子,对不住,非是我不肯替玉枝医治,你们也都亲目睹了,在此地只怕我没法好好医治,若玉枝还情愿由我来治,便请二老将她送来朱心堂罢。”
玉枝阿爹同丁四郎之间的大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布匹、锦缎、糕饼、果子……总有十来样,一看便知是玉枝的回门礼。
我还没站稳脚根,就闻声“砰”的一声闷响,撕心裂肺的惨呼随之炸响。殷乙岿然不动,我从他身后探头一瞧,只见丁四郎捧着一只还握着拳的手,痛得一面嚎叫一面跳脚。
“你说得倒是轻巧,伤的不是你,故你觉不出痛来,动手没个轻重。待我予你一拳也伤在那处,我瞧你惶恐不惶恐。”丁四郎恨恨地盯着我,碗大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
说罢我便挎着医笥,狠心从玉枝家走了出来,任身后玉枝异化着嗟叹“阿心,阿心”地唤,也不睬会她爷娘哀声挽留,更不睬睬暴跳如雷的要追出来的丁四郎。
从玉枝家走到茱萸巷底的朱心堂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多些,可一起上好些人瞥见了丁四郎与殷乙的抵触,我暗自感喟,怕是明日整条巷子都要传遍了,朱心堂的伴计殴打了玉枝家的新婿。师父向来懒得理睬闲言碎语,他才不肯因这等事四周去解释,恐怕朱心堂白日的买卖要受损。
丁四郎神采蓦地冲动起来,也不管合不应时宜,蓦地冲我行了个军中礼,“余少卿同我们说过阿心女人,女人医术甚是了得,不想竟能请动女人前来。还请女人快出来瞧瞧玉枝罢……”说着说着,人高马大的丁四郎竟红了眼眶,抡起拳头猛砸在本身的脑袋上,“都怨我,都怨我……”
丁四郎头一个从外头冲进里屋,猛地炸开一声:“你这是何为!”嗓门比方才玉枝的那一声高亮了很多,如同高山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