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从柜台背面探了探身号召她:“吴家阿嫂但是替吴郎抓药来了?”
“那货币每使一回,心肠便要硬冷一回,用与不消全在你们。这话但是已几次奉告了?这会子来怨,有何用?纵使有天人的灵丹灵药,寻来予他吃了,你当他就能好了么?”我平常少语,一口气儿说了那么多,连徒弟都吃惊。
我这是如何了?以往只晓得刘家酒坊的九儿见着师附会脸红低头,现在如何连我也同她普通了?
“阿心,还不快去裹几贴药来。”徒弟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不着陈迹地轻推了一把。
“吴家大叔该不是又将那转运的货币使了一回罢?”我实在憋不住内心的一股火,火蹿到口边,反倒成了凉意飕飕的话。
这是如何了,方才还是一副笑模样,转脸沉冰。
我怏怏地回身今后院去,打起帘子前又回望了他一眼,还是捂着右手。
待她走后,我思来想去只觉不当,便向徒弟自告奋勇:“徒弟,吴家大叔身子既不利落,倒不若我去走一遭,将五铢钱取返来,免得在外头再为祸。”
说着他站起家,一副要送客的架式。我内心暗喜,难不成徒弟能看破我心中所想?
我停动手,清楚地闻声徒弟笑道:“这个也轻易,他日待吴郎身子便当了,还来铺子里便是了。”
吴家娘子约莫也是听过朱心堂的端方的,不再对峙,谢过便拜别了。
“你这丫头,端的是烦人。”徒弟俄然留步回身,我的心机全在五铢钱上,躲闪不及,猛不防一头撞在他一片烘热的心口。
吴家娘子向我略笑了笑,有些勉强,只一个劲地问我徒弟在不在铺子里。
我暗抱定决计,即使徒弟肯去,我是决然不肯跟去的,随他是唤吴甲还是殷乙去背医笥,摆布这个劳力我不担。
“五铢钱你不识它脾气么?来去半点由不得人,不该些变乱出来,如何肯归?”徒弟只顾着训戒,涓滴不留意我低垂的脑袋正藏住了脸颊上一片绯红。
过午,铺子里平淡下来,门口跨出去一人,谨慎翼翼地探听:“朱先生在么?”
徒弟笑着从柜台后绕出来,请她在八仙桌边坐。我从旁望着,见她半张半合的嘴唇干涩无光,吃力地吞咽了两口唾沫,描述严峻,遂上前斟了一碗半温的茶予她。
我内心顿生了恼意,不但只恼吴三利所为,也恼本身平白救了他一命。我当时若执意不肯救,现在或也不会生出那么多变乱来,而因他受了害的那些人,或得知了原委,岂不也要将我一并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