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安闲地笑了笑，实在我心底里也感觉不像，但又怕那果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故此甘愿挑选信赖是徒弟画技不精。
与绿艾说了这会子话，铺子里人又多了起来。绿艾朝她父亲姚装池那边一望，歉然道：“本日不巧，铺子里不得闲，他日再来找阿心女人顽。”
姚装池是临安城里能排的上号的装池铺子，名声在外，先前我从未去过。本觉得铺子门面必不会小，到了才晓得，也不过就是中等的门面。与朱心堂一样，乌匾金字：姚装池。
绿艾当真地想了想，缓缓摇了点头，“要我说，不太像。”
“不过一副画罢了，你阿姊有才，决计不会藏匿了。我虽不懂画，却也瞧得出她画的眼睛，跟真的似的呢。”我不忍见绿艾忧色，随口安抚道。
我忙不迭地相让：“快些去罢，别教我迟误了。”
我恐她推让，忙道：“也不知那一年买的，早就旧了，搁着也是白搁着，到你这里也许另有它的用武之地，我便一并带来了。”
“那里的话。”我很有些不美意义：“我徒弟极对劲，本要梢些牛髓膏来，回身你家小子倒先跑了。”
我惊奇地探身切近了去看那画上清楚与绿艾一模一样的人物。
“这绢帛……”她抖开承担，从里头抽出那沓子绢帛来。
绿艾夸大地捂嘴大笑：“坐着的阿谁并非是我，是我阿姊，身后替她打扮的是家母。”
“仿得不像，是么？”绿艾反倒风雅地笑起来，指着画道：“阿姊说，仿得再像，也及不上原画，又有何意趣。阿心你来瞧，每一个仕女的样貌端倪，都是阿姊照着周边平常能见的人绘的呢。”
那画上的“冯媛”惊骇万分又面带怒容，那双眼特别逼真，竟一点儿不输于挺身替汉元帝挡熊的冯婕妤。
我见多了油滑，只需听这一声“绿艾”、“清河”的互称，我便洞悉了这二人之间暗自浮动的别样意义。单看绿艾的笑容，也已昭然。
我喜好她爽快干脆的性子，当下也分歧她客气，笑回道：“这有甚么，下回再白替我修个甚么便是。”
绿艾身子转了一半，扭头一望，脸上顿时换上了不一样的笑，唇边酒涡隐现，衬得她不甚鲜艳的面庞别有一番清甜。“清河来了啊。”她折回身，快步迎到了门口。
我将裹着牛髓膏与绢帛的布囊按到绿艾手中，她不推让，挑起眉毛，甚是欢畅：“六七月里还能有朱心堂的牛髓膏，但是可贵。”说着她摊开一双手掌，给我瞧手指头上的粗糙：“我这手指头剥浆糊剥得发毛，只恐伤了人家的绢帛，这牛髓膏来得恰是时候。只是鄙谚说无功不受禄，我收得内心不安呐。”
我不由看看画儿，又望望绿艾，果然是像。从画中看，绿艾与她姊姊的长相虽清秀，但也算不得娇美，都是脸孔平常的女孩儿家。绿艾的蹙眉嘟嘴之间尽是小家碧玉的活泼聪明，她阿姊我未曾见过，但瞧这画中描的双目，教绿艾多了些沉寂慎重。
“这些画都是常客放在铺子里寄售的，姊姊擅画，也经常画几帧补助家中。单这一幅，摆了好久了呢，无人肯买，都说仿画圣名作仿得不像。”绿艾收住了笑，悄悄叹了口气。
这却极成心机，我顺着绿艾的指导凑去细看。“这帧‘冯媛挡熊’中的冯媛，是巷口豆腐坊的王嫂子，那天她家老幺教大狗扑了，她便是这副模样冲出去赶走那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