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大桌前,一眼就瞥见二英胳膊上触目惊心的焦黑,倒是未见血,只是仿佛炉子里烧过的煤块。
二英的抽泣声垂垂小了,世人皆目睹了师父的救治,松弛之余,不知甚么人冒出一句:“朱先生千万走不得啊。”
一声“告别”以后,师父判定地拉着我的手腕,大步朝大门口走去,周遭那些人几近都反应不过来,转眼我与师父已到了门口。屋里的人顷刻喧腾起来,一齐涌向门前,可惜毕竟是迟了半步,师父已拉着我冲出了堂屋,到了门外灿灿的阳光下。
再去看她胳膊上的焦黑,跟着青烟的散去,竟也消了下去,又暴露了本来惨白的肌肤。
立时就有几人抬了堂屋内的大桌来,置于屋中心,屋内其别人皆主意向四下分分开。王满谨慎地将二英抱到那桌上,一受震惊,许是震惊了她的伤处,二英又哼哼唧唧地哭了两声。
“师父,我这不是没事么。”我替二英焦急,也小声求着师父,“还是快看看二英罢。”
“姊姊……”二英又喊了一嗓子,我下认识地扭头,却见她伸出双臂,从屋檐下朝我冲了过来,一分开屋檐的庇荫,一道日光直射到她头上。
我依言按住了她受伤的那只胳膊,王满也对比着我的模样,按住她的另一边肩膀和双脚。澄彻的药汁倒在她的伤处,顿时冒出一股青烟,二英痛得狠了,撕心裂肺的叫喊震得我耳朵痛。
师父这才压下了满脸的阴沉,顺手指了两人:“去抬张桌来。”
我忽就感觉一贯萧洒随性的师父好似变了小我,变成了街头巷尾唯恐自家孩子亏损耳而掐架的妇人。心底想笑,又悄悄涌出几分暖意。
她尖着嗓子惊叫了一声,忙抬起手臂去挡,日光照在她从衣袖里暴露的一段惨白细瘦的手臂上,顿时就焦黑了一大片。她吃不住痛,尖叫“姊姊”,倒在地下翻滚。
拥在堂屋门前的人都主动散开,让出一条道来,王满挤到师父身边接过自家孙女儿,低头检察她的伤势。不一会儿,有个妇人哭哭啼啼地从里头跑了出来:“二英,二英,怎就跑到日头底下去了呢,我的二英……”
二英贴着屋檐站着,因屋内大人们的纷争不敢进屋,却也不敢跑去别处。
“姊姊,我怕。”二英疼得睁不开眼,眼眯成一条缝,目珠跟着我伸过来的手转动,小小的身子抖得短长,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骇怕。
师父叹了口气:“常常都是因你起了怜悯……”他俯下身,只一手便将昏沉的二英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挡在她脸上,不教日光再伤了她。
“快去,快去。”王满抱着呼痛声越来越有力的二英,催促道。
我想要走畴昔,哪怕安抚她两句也成,可师父一手拉着我的手腕,向王满道:“王里正来求医,我也跟着来了,可医得成医不成却不是我能却准的。何况我听过脉,大伙儿确切无病,你要我如何医治?恕鄙人技拙,医不了诸位。告别。”
那名唤大英的读书少年搀扶着妇人,劝道:“阿娘莫要如此,mm如果瞥见了又该骇怕。”来的原是大英二英兄妹俩的母亲。
“阿心,你去替她将衣袖卷起,细心些,莫要碰到她。”师父叮咛道。
师父跟着我回到二英身边,“师父,她果然是受不得日光,她当真没病么?”我并不思疑师父的诊断,可我也不能疏忽二英被日光灼伤的那一大块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