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太高高的门槛,脑筋里僵僵的,觉着那女人名唤“德哥儿”听起来甚是耳熟,一时又记不起同我有何渊源。
师父看了看我,“绣坊的船,你如果不想去,我回了便是。”
斑斓坊……我醒了醒神,这不是玉枝做工的绣坊么,我不知如何就想起了年节里来铺子里问喜脉的那位小夫人,记得张家娘子承诺了她要带她去个甚么甚是灵验的求子庙,我本日还在求子殿遇见了他家的大娘子与大姐儿。
师父承诺了一声,将我从甜香慵懒的打盹中惊醒,回身望去,这僻静之处竟还来了艘画舫。画舫不大,较之湖中心的那些算是小巧精美的,船头站着一人,方才喊话的,是那人身边的一名家仆。
至于之前还遭我嫌弃的甜米糕和桃花酒,在我上船时,已然摆在了跟前的桌案上,米糕香、桃花醉,再有兰草的气味,跟着划子晃闲逛悠,甚么不悦都荡然无存。
“没事便好。”妇人将我高低打量了遍,肯定了无事,这才微微一笑,招手柔声唤那绷着脸的女人:“德哥儿,我们走罢。”
湖面上有很多画舫,曲乐婉转,酒色交叉,说不尽的繁华乱世。师父抿了一口桃花酒,眯着眼淡淡道:“好一个歌舞升平的临安城,这副风景也不知再能有几次。”
闻声师父的回应,那人同家仆不知说了句甚么,家仆又大声道:“斑斓坊的画舫,我家郎君愿请朱先生上舫一聚,不知朱先生是否便当?”
至出殿时,我还闷闷不乐着,一个不留意,撞在了一人身上。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我教那暖阳香风烘得有些疏懒,又吃了几盏桃花酒下去,人有些沉沉地犯困,正眯眼打盹儿的工夫,只闻声有人从远处在扬声问道:“但是朱心堂朱先生的小舟?”
干脆我便咬着我的甜米糕,悠然得意地赏远处山色,观近处花树。另有师父在这湖光山色之间,斜倚兰舟,清隽出尘的模样,也煞是都雅。
我情不自禁地又转头望了那母女二人的背影一眼,绣庄不久前才刚抬进一名姨娘,这位主母内心的滋味怕是不好受,若非如此,以她这个年纪,何必还要来求子。
女人家如此冷峻倒是少见。但毕竟是我魂不守舍撞的她,我也只得再次向她欠了欠身。
“德哥儿,可碰坏了那里未曾?”从她身后赶上前一名妇人,三十多岁模样,穿着头面皆不但鲜耀目,可还能瞧得出是出自殷实富庶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