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暴露来的那双眼,动时虽也腐败如波,但凝光不动时,却似醉非醉,恹恹的。
就比如这位大理寺少卿程启,年三十一岁,是孝仁皇后楼闻悦的同胞幼弟,从父姓程,夫人……是当今四侯之一的朔阳侯傅瑶。
到了停尸房,程启递给她一卷案宗,说道:“这是刑部奉上来的极刑案,尸身就在你面前。”
程启持灯不语,细雨中,灯火微微颤抖,与他撑伞的田享叫了声少卿大人,程启才回过神来,收了飘远的目光,说道:“你起来吧。”
沈情回身,对程启和田享施了一礼:“大人,此案有疑。”
沈情垂眼,想起同窗所言:“你一贯不在乎这些,我便偏要与你讲。若要分别阵营,朔阳侯同故去的孝仁皇后是一脉,楼家与傅家是端庄的世家大族,然比不得新宠,加上,孝仁皇后跟昭懿太子故去得早,先帝在位时一口气又封了三个侯,朔阳侯掌外事整日不在京中,福神公主即位后,说是四侯辅政,实在啊,那里有朔阳侯的位置?要说真的辅政侯,还得是你恩师沈非的夫婿圣恭侯。”
她又拿出另一张犯人的检复单,念叨:“你还验了行凶之人身上的伤,行凶者前额被钝器所伤,伤势较重,钝器为家中桃木匣,经比对,与创口气合,头后侧有一处磕伤……没有了。”
沈情又看了眼检复单,看到上的经历人一栏,草誊写着一个乔字,微微一礼,问道:“你是乔仵作?”
托同窗的福,来京路上,她体味了很多朝中大员们的家世背景。
“门生明白了。”沈情悄悄心惊,晓得大理寺定会严格遴选学子,却不料这般严苛,听田寺丞的意义,她前面那五位中榜学子,大理寺一个都没录。
沈情伸出颀长的手指,指了指本身脑袋,自傲笑答:“读书十年不足,该筹办的,都在这里了,还在乎这半个时候的勤奋吗?”
过了不久,停尸房的房门轻叩三下。
沈情淡淡道:“我们复核通过后才算真的中榜。”
乔仵作悄悄的,极轻极轻的,嗯了一声。
沈情打量了进门人的穿着打扮,一时无话。
“谢大人汲引。”沈情又问,“门生可否问问本日其他考生的复核环境?”
乔仵作又点了点头,长睫半掩的眼睛睁大了些,沈情有种错觉,他的目光比方才多了几分猎奇。
沈情赶到大理寺,门口等待的官员给她了一把伞:“沈情,是本人吗?”
“不错。”田享说,“少卿大人非常看好你,说你年纪虽轻,但书读的踏实,又知变通,将来定大有作为。”
“你肯定行凶之人除了头部两处伤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此案有疑,我虽不敢必定,但门生以为,案发当时,能够有第三人在场!”
程启与田享都未说话,沈情凝神后,明白与仵作交换,也是考查内容之一。
沈情看完检复单,昂首问道:“大人,能请当时验尸的仵作来吗?我想问他一些题目。”
“那方才的猜测就冲突了。”沈情说,“行凶之人犯了疯病,持刀砍死者,前几刀未中关键,死者抓起桃木匣砸向行凶之人,伤势严峻,行凶之人昏倒在地,因此头后有磕伤。但如许的话,行凶之人昏倒,死者另有呼救之力,砸昏行凶之人后,定会出门呼救……那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又从何来?死者若能持桃木匣砸向行凶之人,定是另有力量,没有致命伤的。若说死者未砸昏行凶之人,那就要弄明白,行凶之人头后的那处磕伤,因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