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邈睁眼的时候,见到了近在天涯的千寻,眼中却暴露了惊骇的神情。千寻叹了口气,按住了她要挣扎着支起的肩膀,道:“别动。”
阿玖细心擦着药,怕弄疼了邈邈,眼里含着不辨的神情。挑开了统统的碎布后,暴露了邈邈的整张背脊,纵横的伤口完整暴露了出来,让人难以设想本来光亮的皮肤。阿玖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千寻道:“不知苏先生能不能听我说个故事?”
说至此,阿玖终是落下泪来,拉着千寻道:“我知先生是公子请来的客人,公子想必是有求于你,若你向他讨要阿姊,必然不难!只求你救救她,去了青楼就是生不如死啊。”
“你还未答复我的题目。”千寻说道。
“邈邈原是梅姨派去摸索先生的。阿姊本就生得楚楚动听,平常客人见了都会用心靠近,却不想先生对阿姊并无兴趣。”阿玖说着,看了看千寻的神采,却见她眼中含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喉头一哽,千寻轻喘一口气,将药丸送了出来,举高她的头,枕在本身的腿上,滑落的淤血沾在了红色的衣衫上。千寻揉着她咽部的肌肉和穴位,帮忙药丸下落。瞥见阿玖正用小刀割开她身上破布,有些已粘在了伤口上。
千寻眉梢微挑,只听她持续道:“厥后你多日不在幽篁居,我不知你去了那里,只奉告阿姊你已走了。那几日她心中悲苦,怨你不说一声就走,连答复也未曾给她。厥后,我分开了燕子坞两日。再返来时,就传闻阿姊私逃,被梅姨捉了返来。阿姊本该晓得的,梅姨从不姑息私逃之人。凡是受了鞭刑却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被割了舌头送去青楼。阿姊她……”
“阿玖担忧阿姊,便想刺探一些公子的事,哪知公子也在着人密查,却无果。因而阿玖便经常在暗中察看先生,见先生对婢女非常礼遇,对那童仆也甚为体贴,连洗雨阁的婢女找你去给客人看病,你也是不加多问就跟了去。阿玖当时想,先生应是个易心软之人,便出了主张,让邈邈雨夜去求你。”
千寻不看她,只将眼挪向了地上的烛台。昏黄的烛光摆动着,仅仅照亮了房间的一角。想着阿玖方才说的阿谁故事,脑中闪过了梅娘、公子、燕子坞、伽蓝偈,另有那日毒发时阿凌惨白的脸,有些自嘲地一笑。心道,竟带着阿凌直奔杀手窝来了。
“是。”阿玖答得干脆。“阿玖多年来自责,当月朔意孤行,竟将阿姊留在了火坑中。现在见先生对伶人不假辞色,却对下人彬彬有礼,私觉得比起权贵好上很多,如能让阿姊跟了你,你定然会照顾她的。”说道此处,阿玖顿了顿,叹了口气。“可惜我料错了,阿姊毕竟未能打动你,却自此心中对你多有惦记。”
千寻翻开她的嘴,却被面前的所见惊住了。邈邈开口的刹时,淤血从口中流出,暴露了空空荡荡的口腔,洁白的牙上沾满了赤色,舌头被人从根部剪了,暴露庞大的创口,还在向外冒着血。
“当时的阿姊还不晓得,就算她练好了筝,仍旧逃不开被人摆布的运气。燕子坞里,每一个女子都是为了权贵筹办的。梅姨买了很多孩子返来,从小教她们器乐歌舞,逐步建立了名声。凡是能来燕子坞的客人,都是有些背景的。这些客人看上的女子,梅娘就会暗中议价后送去。可送去以后,再好的伶人舞伎也不过是沦为玩物,端庄人如何会看上教坊女子呢?不过是些衣冠禽兽罢了。那些被送走的女子,最快的一个月就暴毙了,或是不到两年就被转送了别人。阿姊现在已十八了,早有人暗中讨要。梅姨一向没有将她送走,不过是为了寻个位高的,也好多换些财帛和内里熟意上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