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早不是王家人了!”王碧瑶忽昂首怒道,明显内心不竭地劝本身沉着,肝火却似要从胸口炸裂,她红着一双眼睛,咬牙道:“我爹早就同山阴王家一刀两断,要入土也该在白驹山庄。昨日已同你们说得明显白白,何必本日还来胶葛。”
老板娘见又有客人过来,手上敏捷地搅动锅里的汤,等馄饨都上桌了,便捏着块抹布走到千寻桌旁坐下,一边替她擦着溅出来的汤水,一边眯着眼笑道:“他就一个粗人,整日毛手毛脚的,小公子别介。”
街头的一处小摊冒起了袅袅的烟雾,肉汤的香气扑鼻而来,三十出头的老板娘头上扎着块蓝方巾,将砧板上一排排的小馄饨被她推下锅,在沸水里滚了会儿,就被个大网勺捞了出来,蜻蜓点水般地分在几个浅浅的粗瓷碗里,另一只手舞着个庞大的汤勺,纯熟地向碗里添汤头。她抓过把切碎的细葱,在每只碗里撒上一些,昂首一声呼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便缓慢地到了灶前,不怕烫似的一手抄起三碗,排在手臂上,端去给了方木桌旁的客人。
“老板娘,两碗馄饨。”千寻捡了张没人的桌子坐定,向老板娘和颜悦色地说道。
“不去。”王碧瑶别开首,干脆从车边走开了,沿着车队去找白驹山庄的弟子说话。
从车队火线走回一胖一瘦两名中年人,身上穿了深色的锦服,只在腰上扎了圈麻布条。两人都是薄唇凤眼,长相有七八分相像,多数是对兄弟。那胖的面色驯良,全不似那瘦的那般眼里。
商定了卯时汇合,现在卯时刚至,街上的小贩还未上工,离城门一街之隔的菜市倒另有些人气,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远远传来,猪肉铺的喊价声尤其清脆。
老板娘一碰千寻,盈袖便坐不住了,她端着碗起家,绕到两人中间,硬生生地挤出来坐下,道:“我这小婢同我们家公子恰是赶路的旅人,老板娘好见地。可惜这汤头太咸了一些,多吃两口齁得紧呐!”
那男人站定,摊开锅底大的手掌,把千寻的那块指头大的碎银子递过来,生硬道:“多了,找不开。只要八文钱。”
沈南风回礼问道:“好说,好说,不知中间如何称呼?”
“如何就怪上阿凌了?”千寻无法笑道。“再如何,也该算在萧宁渊头上呀。”
这两人一走近,王碧瑶的神采便愈发丢脸起来,先前的哀戚和蕉萃,竟化成了鄙夷。她微微一皱鼻子,只作没瞥见,仍旧同沈南风说话,转眼瞥见了沈季昀,不由多看了会儿。
千寻走近了,才见沈南风正在车旁同白驹山庄的王碧瑶说话。正所谓“女要俏一声孝”,王碧瑶本就生得可儿,现在这清平淡淡的打扮,倒更加显得她端倪如画。可惜才子却没了昔日的活泼,面色哀戚似有苦衷。
“老板娘说的那里话。”千寻冲她一笑,左手执了木勺将馄饨往嘴里送去,立即被烫得直吹气。
那男人虽长得粗暴,可恰好腰上系着个围兜,脑后还扎这个翘起的发束,等转过身时便暴露一脸的虬髯,端倪的线条非常刚硬。一老客人仿佛吃得对劲,张嘴冲老板娘夸奖了几句,这男人便低头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后脖颈,竟显得非常羞怯。
千寻微微一愣,讷讷道:“因为俄然想吃馄饨了。”
“二哥,你看她!”三伯父等着王碧瑶的背影,心中好不愤怒。可二伯父却比他淡然很多,只是笑着同沈南风解释了几句,又去追王碧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