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华十六岁嫁入李家,当今已有两个年初。幡然悔过,为时不晚矣。只可惜如果能回到未嫁时,苏霁华决然不会再踏入李家一步。
朱婆子外穿无袖马甲褂子,因为天冷,出去的时候还在搓手。
南禧堂内,大太太正靠在榻上用茶,身着枣衫毛裙,梳鎏金银丝鬏髻,满头珠翠,屋里头还熏着极品迦南香,豪侈至极。
“唰啦啦”的一下将那些佛经都给扯了个稀巴烂,苏霁华双眸涨红,一副咬牙切齿之相。
“出事?能出甚么事?”李温睿被梓枬迟误了功德,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大太太,这是大奶奶本日要寄的家书。”朱婆子将手里的家书递给大太太。
梓枬踌躇半晌,终因而磨磨蹭蹭的退了出去。
那二奶奶心狠手辣,撺掇着老太太和大太太要将她吊死,不但掩了这不堪的名声,还能换个贞节牌坊,免除本家差役。
“大奶奶,这是二爷托婆子给您捎出去的松饼。”梓枬笑盈盈的提动手里的点心盒子进门,声音明朗。“奴婢传闻这松饼就属应天府莲花桥那处的最好,可见二爷也是费了心的。”
但本日的大奶奶……仿佛是有些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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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大奶奶又是写了家书?”朱婆子对付一施礼,探头探脑的朝着苏霁华手里的手札看。
“大奶奶真是有孝心。”朱婆子笑应一声,接过苏霁华手里的手札,倒是站在那处未动。
“是。”冬花将信递还给朱婆子,朱婆子捏着信,似有话要讲。
大太太略略扫过一眼,“前几日刚寄了信,现下又要寄,不过是要几罐子松萝茶叶,折腾来折腾去的。”话罢,大太太挥手,“寄去吧。”
大太太本来半阖的双眸微睁,她抬眼看向朱婆子,“甚么时候的事?”
既得了名声,又拿了好处,还措置了她这个碍眼的人,可谓一举三得,李家何乐而不为。
“大奶奶,雨雪天凉,您还是早些歇了吧。”
苏霁华将袖炉置于小几上,然后提裙起家,走至一牌位前。
屋外风雪寒天,小室内也潮冷。
“给大太太存候。”朱婆子毕恭毕敬的朝大太太施礼。
梓枬绕过那花蕊石画屏进到正房左室,瞧见一副涣散模样的苏霁华,面色一怔,似有不解。
只她这个痴傻的浑物,还抱着他的牌位呕心沥血的誊写佛经,祈求其安康福态。
大太太未动,站在她身边的大丫环冬花上前接过,拆了信后递与大太太。
李家的布庄买卖一好,天然惹人眼红,那些看不过眼又仗着有后势的便上来肇事。毕竟在应天府,哪个做买卖的不与那些朱门大户,簪缨世族有干系。
“李锦鸿……”苏霁华敛眉,神采哀切。
若不是她睁眼重活一世,那里会想到阿谁对她情深意切的已故相公,竟然只是个为逃极刑而诈死的窝囊犯!不但如此,这窝囊东西外逃数年,身边有一外室和一双后代相伴,不晓得过的多有滋味。
攥紧身上的绿帔子,苏霁华蓦地浑身发凉。
“就适值的事,听梓枬那贱蹄子的话这点心好似还不大好买,是二爷特地寻了人去的。”
“换衣,去南禧堂给大太太存候。”苏霁华捻了捻指尖上沾着的墨汁,拢袖起家。
梓枬自小便随在苏霁华身边,已奉侍多年, 但常常见到苏霁华却还是忍不住的要赞叹一番。大奶奶未出嫁时便是新安郡驰名的美人,出嫁后到了应天府也难有相媲美者。